编辑 | 易每
出品 | 深度美业
近期，口腔医疗行业的宣传不实行为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多家机构因违规操作被调查和质疑。口腔医疗服务在广告违规方面一直是重灾区。
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的今年第一季度及4月、5月的广告监测报告显示，医疗诊疗服务类广告，尤其是口腔类，在互联网媒体的违法量排名中位居首位。新京报记者统计发现，今年上半年，口腔医疗机构受到行政处罚的案件超过200起，其中很多是因为广告违规。
今年9月19日，新京报记者的调查揭示，多家口腔医疗机构在宣传中存在不实陈述。
劲松口腔涉及虚假宣传
在这些案例中，劲松口腔因在美团网上进行口腔种植服务的促销活动，涉嫌价格欺诈，被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警告并罚款15万元。
图源：天眼查
据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北京劲松口腔于2023年3月13日在大众点评和美团网上线了“缺失牙种植检查+方案”，价格标示为“1元共省699元，门市价700元”，项目内容包括种植方案设计100元、检查（口腔CT）400元、挂号建档50元、口腔健康指导150元。实际并没有种植方案设计和挂号建档两个收费项目，标明的“门市价”也不真实。
2023年3月31日，北京劲松口腔在大众点评和美团网推出5种口腔种植服务套餐 ，其中在3种套餐内标明了“门市价”和“实体门店价格”，并声称“共省”一定金额，经查，标明的挂号、检查（口腔CT、医生检查）、器械盒、口腔健康指导等收费项目价格均已包含在实体门店口腔种植套餐价格内。
北京劲松口腔在实体门店公示的口腔种植套餐价格基础上增加收费项目，以增加后的价格之和作为“门市价”开展促销，标明的口腔种植“门市价”不真实，进行了虚假价格比较。
上述行为违反了《明码标价和禁止价格欺诈规定》第十九条第（三）项：通过虚假折价、减价或者价格比较等方式销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务；《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第十四条第一款第（四）项：利用虚假的或者使人误解的价格手段，诱骗消费者或者其他经营者与其进行交易。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第四十条第一款和《价格违法行为行政处罚规定》第七条的规定，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北京劲松口腔处以15万元罚款。
种植牙国家给补贴？
“口腔医院通过网络平台吸引顾客，获取消费者的联系方式，然后给消费者打电话，这种行为侵犯了消费者的隐私权。”医药行业资深律师、国浩律师(南京)事务所合伙人王蒙表示，机构宣称种植牙有国家补贴，可以减免50%-80%的费用，属于虚假宣传，而消费者点击或浏览网络上相关内容后，个人电话被截获，属于违法收集公民个人信息，违反了个人信息保护法。
最近，有消费者投诉称，仅仅因为浏览了几个网页，就不断收到口腔医院销售的电话，声称自家机构有政府补贴，但深入沟通后发现都是宣传套路。
口腔医疗服务在广告违规方面一直是屡禁不止。一些机构宣称“种植牙有国家补贴，可以减免50%-80%不等的费用”，属于虚假宣传，资深医药行业律师这样指出。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利用“集采”“国家补贴”名义进行宣传的口腔机构不在少数。9月6日，记者在网上搜索种植牙信息后，接到了劲松口腔医院的销售电话，虽然电话中未提及补贴内容，只说该机构有周年庆活动，种植牙优惠力度很大。但在随后的微信沟通中，销售人员又告诉记者，该机构也有政府给的补贴。
“从去年4月1日开始，这边实行中央集采的补贴活动，单颗种植牙可补贴50%-80%。”劲松口腔销售人员建议记者先前往机构免费检查，再根据整体方案计算能补贴多少。“种植牙活动的力度很大。”当记者询问具体打几折时，销售人员表示，具体折扣不清楚，要看整体方案及费用预算。
除了网络引流、电话营销和补贴吸引外，一些口腔医院还以三甲医院医生会诊、面诊，专车接送等为噱头吸引顾客。
王蒙告诉记者，如果销售人员未明确告知医生职称，以“某院”“某主任”称谓，并宣传医生技术好、经验丰富，属于虚假宣传。
“我们五棵松口腔门诊部的种植院长叫郭红延，他是我们从武警总医院高薪聘请来的专家，临床经验很丰富。”电话沟通时，劲松口腔医院的销售着重向记者介绍，如果记者带家人前往咨询，可以请郭红延院长面诊。
“所有的患者都是院长面诊吗？”面对记者的疑问，销售人员表示，院长手术排得很满，面诊需提前预约并等待，不过医院也有其他医生可以面诊。
公开资料显示，郭红延为副主任医师、执业医师，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医学博士、硕导，现任北京劲松口腔医院五棵松口腔门诊部医疗院长兼种植院长。
图源：大众点评
关于私立口腔医院虚假宣传监管等问题，新京报记者向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发送采访提纲，但截至发稿未获回复。记者还就消费者投诉内容及机构是否对销售统一培训等问题，联系北京劲松口腔医院，截至新京报发稿未收到回复。
八月做的牙，到十月全碎了
需要指出，口腔机构除了在营销上煞费苦心乱象不断，各类医疗纠纷投诉也是频频发生。
10月18日，有消费者在黑猫投诉[下载黑猫投诉客户端]平台投诉劲松口腔。据该消费者描述：
该消费者于2024年8月12日在劲松口腔国贸分院接受了徐敏医生的全瓷牙治疗，涉及14颗牙齿，共花费6万9千元。治疗前，该消费者的主要诉求是改善前牙咬合问题。然而，在手术当天，主治医生并未亲自进行咬合调整，也未询问消费者的舒适度，便离开了治疗现场，将后续的咬合调整工作交由护士处理。
调整后，消费者感到不适，约一周后复诊时，主治医生进行了咬合调整，但调整后前牙仍然无法正常咬合，与治疗前状态相同，影响到了消费者进食细软食物的能力。医生声称是消费者坚持要求调磨，但并未告知可能产生的咬合问题，将责任归咎于消费者。消费者缺乏咬合方面的专业知识，若事先知晓可能的后果，是不会同意进行调磨的。
在治疗后的多天内，消费者遭遇了全瓷牙脱落和松动的问题，导致咬合紊乱和下颌关节弹响，给其身心带来了极大的伤害。由于全瓷牙的问题和医生的态度，消费者失去了对医生的信任，拒绝再次复诊。消费者要求劲松口腔退还一半的就诊费用。
2024年10月19日，劲松口腔国贸分院联系消费者处理问题，并提供了两个协商方案：1. 继续为消费者治疗；2. 退还一万元。消费者目前正在北大口腔接受后续咬合治疗，获得了更好的治疗体验和方案，因此选择了退款。
然而，消费者对一万元的退款金额表示不满。原因在于，北京全瓷牙修复的价格大约为每颗五千元，一万元仅够支付上牙脱落松动全瓷牙的再次修复费用（全瓷牙脱落和松动与消费者无关，脱落时消费者正在进食，差点吞入造成身体伤害，现已碎裂）。下牙咬合问题仍需继续治疗，会产生额外费用，因此消费者对一万元的退款表示不满。消费者诉求退还全款金额的一半，用于支付后续治疗费用和精神抚慰。截至发稿前，该投诉仍在处理当中。
无独有偶，今年3月，同样有消费者因医疗纠纷问题对该机构进行投诉。
该消费者于2022年8月在劲松口腔中街院进行了牙齿种植手术，由韩雨亭医生主刀。在完成所有费用支付并准备进行手术时，韩雨亭医生告知消费者，其邻牙存在囊肿，建议一同拔除并种植，但消费者拒绝了这一建议。
随后，消费者咨询了多位专家，得到的一致意见是该邻牙仅需进行根管治疗即可保留，而劲松口腔似乎出于增加种植牙齿收入的考虑，建议消费者拔除本可以保留的牙齿，存在误导患者消费的行为。
在二期手术中，消费者遇到了基台外露的问题，但韩雨亭医生并未予以解决，仅告知消费者没有问题。在第三次手术安装牙齿后，消费者再次就基台外露问题联系院方，韩雨亭医生依然表示没有问题，导致问题日益严重。
目前，院方提供的解决方案是更换为牙龈色基台，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相比之下，正规公立三甲医院的建议是，由于缺少骨头，应拔出种植体，重新进行植骨恢复，然后再进行种植。
2劲松口腔最初承诺使用的是世界最先进的种植技术和最好的种植材料，但在牙骨粉不足的情况下，应继续补充牙骨粉，然而劲松口腔为了省事，未能妥善处理，导致现在的后果。甚至连劲松口腔的工作人员也承认，拔出牙根重新种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消费者仅要求退还已支付的费用，并赔偿后期治疗费用。该投诉发生后，劲松口腔于4月22日，由消费者确认达成和解。
口腔医疗之“伤仲永”
公开信息显示，劲松口腔医疗集团创立于2001年，于2016年获得首届BTV315北京“十大诚信企业”荣誉称号，腾讯2016年度北京影响力，2017年中国公益榜样贡献企业，中国口腔行业十大影响力，出任北京口腔医学会理事单位。2017年中国泰康保险集团正式战略投资劲松口腔医疗集团。
然而就这样一家此前潜力无限的口腔医疗集团，却在民营口腔机构漫天的营销广告中逐渐迷失本心。资本无情，大浪淘沙，机构对利润的追求永远不能止步，那么消费者的健康与信任，又该由谁来保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