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俊慧 校对/陈莉
美国当地时间3月27日，加州北部地区法院对基因测序巨头Illumina在美诉讼华大智造及其他涉案实体专利侵权案做出一审判决，引发众多权威媒体的跟进与报道。
路透社发文《Illumina赢得美国延长华大智造基因测序仪销售禁令》，法律专业媒体Law360报道称《Illumina在华大智造知识产权案中赢得禁令，损失三倍赔偿金》，基因组学专业媒体Genomeweb则报道称《美国法庭同意Illumina阻止华大在美销售基因测序仪》。
同一个判决结果，不同媒体的关注点不同，但这次外媒都齐刷刷宣称“llumina赢了”，是真的吗？此次判决结果对双方会造成什么影响？
Illumina核心专利被判无效，华大智造最快8月可进入美国市场
据了解，早在2019 年，Illumina向美国加州法院发起对华大智造及其他涉案实体专利侵权的诉讼，指控华大智造的StandardMPS™测序方法侵犯了其美国专利号7，566，537和9，410，200。
2020年初，Illumina再次提起诉讼，指控华大智造的CoolMPS™测序技术侵犯了其美国专利号7，541，444和7，771，973，两项专利均名为“修饰核苷酸”，其美国专利号为“标记核苷酸”。
此案至今已有两年多了，加州法院做出如下判决：一，Illumina名为“修饰核苷酸”的美国专利号7，541，444专利被裁定无效；二，Illumina的另外几项专利被判侵权；三，华大智造需向Illumina支付800万美元的赔偿金。
可以看出，在此轮判决中双方各有胜负，但Illumina并不占据绝对优势。
一方面输掉了最关键的专利，Illumina名为“修饰核苷酸”的美国专利号7，541，444专利被裁定无效；另一方面，Illumina名为“改良核苷酸”的美国专利号7，771，973，将于2022年8月到期。这意味着华大智造基于CoolMPS™测序技术的相关产品将于2022年8月份被允许进入美国市场。
路透社则刻意强调了在2022年8月上述专利过期前的时间，并称之为“禁令延长”，其实呢，上述专利在5个多月后就过期了，而被判无效的那个专利时间更长。也就是说，华大智造通过这次诉讼判决，提前了近10个月可以进入美国市场。
华大智造在其英文版声明中称，“我们很高兴加州北部地区法院驳回了Illumina的请求，推翻了陪审团判定444专利无效的裁决。444专利直到2023年6月才到期。由于Illumina针对MGI的CoolMPS™技术提出的其他专利将于2022年8月到期，华大智造有权提前10个月，即2022年8月，在美国销售基于CoolMPS™技术的相关产品。”
Illumina获赔的800万美刀多吗？其实已是起初索赔金额1/3
除了CoolMPS™测序技术涉及的两项专利之外，根据一审判决结果，其他几项专利被判侵权，而赔偿金额从Illumina最初要求的2540万美元，减少到800万美元，仅为索赔金额的三分之一，降幅达到了68%，幅度之大令人咂舌。
这也从侧面说明，Illumina最初提出的赔偿金额较为无理，并没有获得陪审团的认可。从这个角度来看，法律专业媒体Law360的报道相对客观。
近年来，随着华大智造在世界各地不断拓展业务，Illumina在全球范围内向华大智造发起了起声势浩大的专利诉讼战，而华大智造也不甘示弱，屡次发起反诉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自2019年以来，Illumina及其子公司，依据特定技术方案在不同国家/地区的同族专利，在美国、德国、英国、瑞士、瑞典、西班牙、比利时、中国香港、丹麦针对华大智造或其子公司发起专利诉讼；在土耳其、芬兰针对公司的分销商发起专利诉讼，指控公司的部分产品涉嫌侵权，并向部分法院申请临时禁令，涉及的产品包括MGISEQ-T7、BGISEQ-500、MGISEQ-2000和相关试剂等。
华大智造也联合了更多合作伙伴，向Illumina持续发起反诉讼。
2019年10月，CG在美国北加州地区法院起诉Illumina侵犯其专有的规则阵列载片技术，诉求Illumina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并给予侵权赔偿。
2021年1月，华大智造联合另外两家公司，向加利福尼亚州北区旧金山分部的美国地方法院发起诉讼，起诉Illumina违反了联邦反垄断法和加利福尼亚州的不正当竞争法。另外，在德国和比利时，华大智造还就境外专利无效纠纷向Illumina提起诉讼。
实际上，Illumima与华大智造在世界各地的诉讼与反诉讼案，多数还没有判决结果。从司法专业上讲，当前双方的专利纠纷远未盖棺定论。即便有了类似于国内的一审判决，双方还有上诉权利，因此，双方这场“专利拉锯战”还会持续至少两三年。
把全球同行都诉讼了个遍！ 专利围攻背后是垄断野心
在基因测序仪领域，Illumina拥有绝对的霸主地位，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数据显示，目前Illumina占据基因测序仪全球市场份额高达83.9%，而这位霸主维护自己地位的手段却不怎么光鲜。
长期以来，Illumina通过向全球各地的竞争对手发起专利诉讼来稳固自己的霸主地位。对此，有人认为其为“专利流氓”，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竞争策略。
这种情形在国际上并不鲜见，我国很多出海企业曾饱受此类骚扰，比如早期的华为，而华大智造只不过是Illumina全球众多诉讼对象中的一个。
2015年5月，Illumina在美国加州北区法院当地对AriosaDiagnostics及其母公司罗氏集团(Roche Molecular Systems)提起专利侵权诉讼。
2016年1月，Illumina对英国Doctors Laboratory、TDL Genetics和 Ariosa Diagnostics三家机构提出了两起专利侵权诉讼。2016年2月，Illumina起诉牛津纳米孔公司的纳米孔测序技术侵犯了其两项专利，同时Illumina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和美国南加州地方法院提交了此项诉讼。
诉讼之外，收购也是Illumina维护自身垄断地位的惯用手法。
2018年11月，Illumina宣布以每股8美元的价格（约合12亿美元的现金）收购英国基因测序仪公司PacBio，此举引起英国竞争与市场管理局(CMA)和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的反垄断调查，后被叫停。
2020 年 9 月，Illumina 与 GRAIL 达成 80 亿美元收购协议，随后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发声明称：这项交易将削弱美国在多种癌症早期检测方面的创新。2021年10月29日,欧盟委员会已采取临时措施,暂停Illumina对Grail的收购。
野心家抛出的橄榄枝，是谋求共赢还是垄断？
结果显而易见，Illumina如此频繁的诉讼与大手笔的收购，只是一种手段，巩固其行业“霸主”地位，继续垄断全球市场，才是真正目的。
当然，从全球各地的庭审结果以及外部舆论环境来看，Illumina并不占优势，其垄断行径没有得到任何政府和机构的支持，当然也不会得逞。
随着中国企业不断走向国际市场，围绕专利而发生的各种诉讼成为一种常态。
实际上，专利诉讼并非“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也不是“劫富济贫’的‘江湖游戏”，专利战争依靠的是“核心技术”与“公平公正”的文明法律，只要自身技术过硬，任何巨头、霸主都无法阻止中国企业走向世界。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长期关注、及等相关政策、法律及监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