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自夸“国家队”,国产操作系统有序竞争才是正途

不必自夸“国家队”,国产操作系统有序竞争才是正途
2020年05月15日 11:36 陆新之谈商业

刻下,国际形势变化,新冠肺炎冲击波扩散,对社会与经济各方面都带来重大影响。而其中的操作系统能否国产化,其进展如何,何时能够满足市场的需要,这都成为了公众不得不注意的话题。

2019年一个全新的市场——信创产业开始进入了大家的视野;进入2020年,各地信创项目开始大面积铺开,信创产业也随之出现了一个现象级的风口,成为了IT、投资等领域广泛关注的社会焦点。

公众较为陌生的信创二字来源于“信息技术应用创新工作委员会”。2016年3月4日工委会成立,是由24家从事软硬件关键技术研究、应用和服务的单位发起建立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

这个信创领域之所以引人瞩目,首先因为它是一个万亿级别的市场,同时,它又关乎国家安全,这个不用展开大家都能明白。

它涉及到的一条庞大的产业链,主要涉及4部分:

国产操作系统稳步发展

市场实力硬核的国产操作系统,其发轫得益于2015年前后,国家大力推进基础半导体产业发展,以及操作系统和高端芯片的突破,这使国产化迈进了的一大步,实现了底层能力真正从无到有,从不好用到可用。

在这个阶段中CPU、GPU、操作系统、数据库存储等领域相继得到突破,逐步适应国际主流产品架构。虽然当前依然落后国际水平,但在应用上,已经能满足客户的需求。

国产化操作系统有何特别的亮点?它是基于Linux开源操作系统上进行开发,虽然使用量不如windows,但安全性高于windows系统,而且中国开发厂商可以完全掌握代码。

客观而言,操作系统的开发,技术上并非芯片那样艰难。其产品成功的关键,则是取决于生态。操作系统的竞争是生态的竞争,操作系统的成功是生态的成功。开源和闭源的操作系统产品都有成功的先例,关键要看其生态是否完善,能否满足用户需求。

经济新常态下,各行各业,无论哪个企业,要有充足的发展,然后成为一个在江湖上或者在市场上立得住,可持续发展的实体,就需要升级的一个认知,即构建共生体,抱团取暖,协同发展。

现在我们看到的公司,不论大小,其实它们都很难,所以企业一定要有意识地跟利益相关方,跟上下游构建一个共生体,抱团取暖。而在这个产业里面,你把自己这块做好,做出自己独特的价值,才有协同发展、构建生态的可能。

所以,对于能够有一个成型好用的操作系统,公众要有较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因为国产的同类产品,要真正进入全球主流操作系统的范围,至少需要3年、5年甚至10年的时间。操作系统作为基础软件,它需要较长时间积累,它不太可能出现所谓的“弯道超车”和“借道超车”,这也正是实打实的技术值得考验的地方。

不久前,操作系统公司的两个明星企业中标软件与天津麒麟正式整合,合力打造操作系统,这本是好事。但是也有舆论渲染此成为“国家队”概念,并有意无意将麒麟系统视为国产化替代中“指定”的操作系统,这就显得多余了。这种表达作为宣传可以理解,但是并不符合这个市场的实际,也不适合国产操作系统的发展需要。

我们对其股权变化做一个分析,就能看到很多端倪。

不是所有国家参股企业都叫“国家队”

重要提示:从股权上看麒麟的国有成分相当有限,从过去的行动上看,麒麟的站位和视野也似乎不是“国家队”的高度。所以宣传的理想化和现实的实际情况,大家还是要有一个判断和分辨。

天津麒麟和中标软件合并成立的麒麟软件,虽然它宣传上称为央企主力军,但从股权构成而言上,它其实更像是一家混合所有制企业。无证不明,我们用数字说话——

麒麟软件最大的两个股东分别为中国软件(46%)和一兰科技(35%)。而中国电子持有中国软件的股份比例为42%,那0.46乘以0.42之后,也就是说中国电子实际持有麒麟软件股权尚不足20%。

相比之下,另外一个大股东一兰科技的实际控股人则为自然人兰峰,他通过一兰科技、一兰云联、润兰科技的“套娃”式互相持股,兰峰实际持有麒麟软件的股份超过21%。

所以从股权比例上说,兰峰已经超越了央企中国电子,他才是麒麟软件的最大股东。

麒麟软件的另外几个小股东分别为天津先进技术研究院(7.7%)、天津海洋慧识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占股7.7%)、金海1号(1.4%)、金海2号(1.4%),以及兰峰个人。

天津先进技术研究院是国资背景,是地方政府与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共建的事业单位。天津海洋慧识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控股股东为天津信为,而天津信为的两个个人股东为吴鹰和沙玉强,属于民间资本。

有数据,有真相。麒麟软件的股权结构还是比较复杂的,与一般意义上的国有独资模式有较大差距。

它最大的两个股东是兰峰和中国电子,两者合计股份超过40%,如果他们一致行动,就能相当顺利地掌握了公司股东会。因为其余六成股份分散在地方政府、科研院所、银行、基金、信托公司、公司核心人员,以及兰雨晴、赵兰、吴鹰、沙玉强等民间投资人手中。它这种股权模式比较符合混合所有制的特征,也许比国有独资形式更适合市场运转,但这是另一回事,真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把这种民间资本持股比例明显超过国字号企业持股比例的公司称为央企主力军、甚至是“国家队”,则显然名不符实。

实事求是来说,央企国家队也罢,混合所有制也好,都是有可能做出成绩的。但是就怕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导致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四不像,两边便宜都想占,心思都花在寻找灰色地带扩张利益,而忽略了扎实的技术研发与产品打磨,结果往往是两头都落空。这样的例子在中国的软件行业乃至信息科技行业都已经太多。希望软件人们不要在国产操作系统上重蹈覆辙。

而且,之前的大股东,在近期还有一系列的股权行为!

在2020年4月份,一兰科技的两大股东兰峰和润兰科技分别将其持有的一兰科技股份进行了质押。需要介绍一点背景:一兰科技本身的业务目前并不突出,其所具有的软件著作权都在2019年之前获得,在2019年也没有任何招聘信息。一兰科技参股的另一家企业中金云金服目前在注销期间,所以公司的核心价值在于参股的麒麟软件。此举虽然不是直接针对麒麟软件的股份质押,但是由于一兰科技的主要资产就是麒麟,这也实质上等于对麒麟软件的股份进行了质押。

一兰科技在4月27日还进行了一次股权变更。结果是兰峰对一兰科技的95%的股权剩下不到53%,转让了接近40%的一兰科技股份,相当于15%的麒麟软件股份。

在资本市场上,在公司出现重大的业务机会与整合的前夕,老股东的减持股份动作,是否他们对于并购整合的信心不足呢?

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一家公司的老股东,对于公司过往发展的了解,肯定比起外部人更清楚。他们的股权稀释行动,外界应该高度关注。

如此“国家队”成色严重不足

“国家队”标准何在?立足于国家高度思考问题,为实现宏伟目标不计较短时得失,还要能够总览全局,这些是基本点,然而从麒麟软件及其前身天津麒麟身上,这些特质的呈现与“国家队”可谓相距甚远。

例如深度、普华等国产操作系统,它们对于龙芯、申威、飞腾、兆芯等CPU都全力支持,而天津麒麟则是只支持飞腾CPU,并且飞腾CPU和天津麒麟是捆绑战略,也就是麒麟的目的即不为龙芯、申威提供合作机会——所以相较正宗的国产操作系统,麒麟不仅在生态化方面有较大缺失,更有违“国家队”精神的是,它正在人为制造事实上的垄断,但是这做法的结果并不好。因为目前是龙芯在信创市场份额超过75%,所以飞腾CPU和天津麒麟这种捆绑战略,并不能达到垄断的目的,反而是导致了OS这块市场拱手让给中标、深度、普华等厂商。

天津麒麟和中标麒麟合并的新麒麟,遑论是国家队,其自己能有效融合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此举的顶层设计本来是想让国内操作系统厂商合并,并让最有影响力的两家——深度和中标能够合并到一起。但是,其希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深度和中标的合并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可谓垄断无出路,与他人生态共存才有未来。

实际上,天津麒麟和中标麒麟的合并也是非常曲折。天津麒麟和中标麒麟同属CEC麾下,但由于内部各有主张,导致CEC麾下有两个操作系统,而且还相互PK,手握两手好牌,但是打得确实不怎么样。

在多年前,就有传闻说两家麒麟公司要合并,但一直都不能成功。这一次两家麒麟合并,显然也是出于共同对付统信+深度这个竞争对手组合。据悉有公司之前在与统信+深度的沟通中,姿态也比较高,其提出的方案类似于“吞并”深度,让深度只是负责技术干活。这显然不是现代语境之下的企业治理结构。缺乏平等合作的态度,在目前的市场上想靠着一个出身就并购别家当老大,并不现实。

根据咨询公司的统计,大中型的企业并购,通常伴随的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并购之后整合见效,业务持续增长的成功案例的比例,不超过总数的20%。接近80%数量的并购,是消化不良,导致新公司虽然看上去规模大了,但是效益与将来还不如从前。

麒麟的这次合并,虽然不能马上下结论说行还是不行,但是肯定还需要有一个艰难的磨合过程,千万不能高兴得太早。

今天的市场不认出身与包装,只认技术和产品硬不硬

现在的经济大环境,对于中国企业来讲,内外风险都在叠加,所有的行业都在经历分化和整合,这也要求各行各业在战术上需要升级为真正重视技术。而原来的老方法、老套路真的不行了,尤其是一个企业80%靠广告营销就能做大。现在是市场不认出身,技术和产品才是硬道理。

市场才是检验公司的主要标准,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要迷信所有制,透过现象级营销宣传看本质,归根到底,只有技术和产品才是安身立命之处。在这方面,麒麟还需要证明自己的地方太多。例如当年银河麒麟代码与FreeBSD高度相似,又例如UI界面与Ubuntu、Win XP高度相似,麒麟要摆脱“高仿Windows XP”的质疑,还得做更多。如果它仅仅是自己贴上“国家队”标签,但技术和产品不过关,最终还是很难在操作系统市场上走多远。

因此,无论是从股权上还是从过往行为来看,一些企业拉大旗抢话语权,自我标榜“国家队”等做法,真不见得是什么高明的市场手段,其对于操作系统国产化替代这个大局也没什么实质益处,对于行业的技术进步与产品提升也没有多大效用。

我们已经进入21世纪的新一个10年。过去十年的现代社会发展速度有目共睹。随着新技术的成熟,新型的、先进的应用将来自5G、人工智能(AI)和物联网(IoT)的融合。这种融合将创造出一个智能连接的世界,对所有个人、行业、经济、社会和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不仅是个人与公司,甚至连很多国家与组织,都因为面对这个陌生的时代而产生焦虑与困惑。

前沿技术如何影响经济、解决社会性问题?面对时代与国家的提问,软件公司尤其是操作系统公司,应该怎么样交出一份合理的答案?

答案可能是开放,可能合作,更可能是互相包容共创。但是,基本上答案不会是“自称国家队”,更不会是想着吃了同行自己一家独大。

删繁就简,回到战略理论的根本,今天看上去各种炫酷的各种企业战略,其核心无非就是取舍两字。跟人一样,再大的企业,其资源也都是有限的,所以,他们需要坚定地放弃掉一些,不干什么,然后才能坚定地做什么,进而成就什么。所以,我们更欣赏国产软件公司的务实与开放,更期待有公司能够脚踏实地提供持续提升的产品与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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