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低调投资者能否带领红杉再上一层楼?

这位低调投资者能否带领红杉再上一层楼?
2024年11月05日 18:15 财富中文网

图片来源:SPENCER LOWELL

鲁洛夫·博塔(Roelof Botha)一头浅棕色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头顶有一小块头发已经完全变白。这是博塔在20多岁打橄榄球时因为遭遇到严重的脑震荡而留下的印记。无论是在他的祖国南非,还是在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的商学院,橄榄球一直是他最喜欢的运动。那次伤病终结了博塔的球员生涯。但只要跟他聊上一会,你就会发现,虽然已经贵为风投领域里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也最成功的公司之一——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的掌门人,他还是会一遍遍地聊起有关橄榄球的话题。博塔会在与公司创始人和同事们谈话时引用自己在打橄榄球时积累的经验教训,还会在锻炼身体时聚精会神地观看橄榄球比赛。橄榄球不仅让他对团队合作和应变能力的价值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还给他提供了许多有意思的谈资。博塔跟我说:“足球是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用90分钟的时间假装受伤,而橄榄球则是在80分钟的时间里假装自己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哪怕已经满脸鲜血。”虽然有一些足球迷对这种比较可能会不以为然,但毫无疑问,橄榄球绝对不是一项适合“胆小鬼”的运动。而博塔的另外一个爱好——风险投资同样也是如此。作为创新型、高风险的新生企业的融资渠道,该行业向来以大起大落而闻名,并且刚刚经历一个特别艰难的周期。2021年新冠疫情期间,市场对各类科技产品的需求激增,在这股浪潮的助推下,各大风投基金募集并投出了规模创纪录的资金,当时有340家美国新创企业达到了“独角兽”的标准(即估值达到或者超过10亿美元),这种景象前所未有。随后,在2022年,受到利率高企、股市下滑的影响,市场回调血洗了资产负债表,让很多人怀疑风投模式本身是否已经崩溃。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兼具运动员与极客(真正独角兽)气质的博塔接过了前任的衣钵。作为曾经的天才少年和PayPal黑手党的创始成员,博塔于2022年7月成为红杉资本的“高级管家”,也即该公司的最高掌门人。(在公司重组之后,他目前的头衔变成了“管家”。)博塔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坐上了红杉资本的头把交椅。今年9月年满51岁的博塔于2003年加入红杉,自2017年以来一直负责红杉的美国与欧洲业务,多年来通过投资YouTube、Instagram和Square等明星企业赚取了丰厚的回报。一直以来,博塔都很低调。他说:“我向来不喜欢做众人瞩目的焦点。”但作为红杉的掌门人,他不仅要做好对内制定战略的工作,还要负责对外解释公司的战略,这是其分内职责。自博塔任职以来,恰逢风投行业的多事之秋,红杉自身也是麻烦缠身(稍后详述)。尽管面临诸多的问题,红杉仍然比大多数其他公司更好地走出了经济低迷期。过去五年,红杉共向投资者派发了430多亿美元的分红,其中包括2023年的100亿美元。其有限合伙人(主要包括捐赠基金、慈善基金和非营利组织)对其成绩似乎颇为满意。事实上,相较于2022年,2023年红杉主基金的投资者数量还略有增长,从354增加到了358。红杉的成功得益于数十年如一日亮眼的投资表现。红杉领投了苹果(Apple)、思科(Cisco)和谷歌(Google)等科技巨头,以及英伟达(Nvidia)、爱彼迎(Airbnb)、DoorDash和WhatsApp等后起之秀,一路走来,回报高达数百亿美元。截至今年7月中旬,红杉参与投资的企业占纳斯达克(Nasdaq)总市值的份额已经超过了25%(相当于超过7万亿美元)。从一些不太容易量化的方面也可以看出红杉的王者地位,例如在科技界,获得红杉的投资就相当于获得了终极认证。

鲁洛夫·博塔在红杉总部咖啡厅,身后是一众企业创始人照片,包括埃隆·马斯克(左二)、Alphabet的谢尔盖·布林和拉里·佩奇(右三)以及英伟达的黄仁勋(右一)。图片来源:Spencer Lowell for Fortune

而博塔的工作之所以如此难做,也正是因为这种赫赫声名。他的任务与其说是解决问题,还不如说是避免出现问题,而且他还要努力避免让红杉50年的辉煌战绩终结在自己的手中。仅凭过去的成功经验,红杉未必能够保住自己的领先地位,在风投行业急需适应新形势的当下尤其如此。博塔表示:“我希望红杉可以续创辉煌。考虑到红杉过去耀眼的成就,想要再上一层楼确实非常困难。如果我们是后起之秀,难度就会小得多。”尽管如此,红杉能够傲立于市场之巅,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从一开始,红杉的企业文化就对竞争精神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并且极度强调诚实的价值,要求不断进行变革。博塔本身已经成为这些品质的杰出典范。他具有敏锐的概率思维,对事实牢记于心,因而可以在决策时发挥重要作用,他还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因此能够对旧有的决策方式提出质疑。合作伙伴普遍认为,红杉之所以能够在整个行业重新洗牌、人工智能革命方兴未艾之际重塑思维方式,正是博塔的功劳。博塔与他的合伙人喜欢说:“成败取决于下一笔投资。”不过,对博塔而言,所有对失败的恐惧都可以通过不懈追求掌控局面的努力所克服,在他于南非度过的儿童时代,这种性格就已经内化于心,而在一次次在橄榄球场上拼搏的过程中,又进一步加深了这种精神的烙印。在多次采访中,这位红杉的掌门人一有机会就会引用这句体育界的至理名言:“赢得比赛并非一切,而是唯一。”

今年5月中旬,红杉召集公司合伙人与创始人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贝尼托县(San Benito County)的一个牧场举行了一场为期两天的休闲聚会。牧场坐落于连绵起伏的群山深处,几乎没有手机信号,虽然尘土飞扬,但却风景如画。这里甚至连地址都没有,受邀者收到的是一组经纬度坐标,以及在失去信号之前下载好导航信息的温馨提醒。这场远离硅谷(Silicon Valley)的聚会被红杉称为“大本营”(Base Camp),是面向其投资组合公司开展的固定活动。今年的活动汇集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企业创始人,活动环节包括介绍如何“讲好创始人故事”和“培养清晰思维”的大师课程以及星空下的海鲜晚宴。英伟达公司(红杉于1993年投资)的黄仁勋(Jensen Huang)、Instacart公司(红杉于2013年投资)的费姬·西莫(Fidji Simo),以及与博塔极为相似的、南非橄榄球队的前队长(当然)都在活动中发表了演讲。不过,“大本营”自然也少不了露营活动。在举行会谈的谷仓不远处,只需要步行很短的一段距离就能够看到一片草地,上面点缀着一排排整齐的乳白色蒙古包,那是与会者的宿营地。票务平台Eventbrite(也是博塔的投资项目之一)的联合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朱莉娅·哈茨(Julia Hartz)说:“第一年聚会时,天气特别冷,我都担心我们会不会被冻死。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不惜拿这些创始人的性命去冒险,这种做法太红杉了。”虽然今年的天气较为温和,但红杉定下的调子却同样极具“苦行”色彩。在祝酒词和演讲中,甚至在赠送给创始人们的书里,都反复清楚传达了这样一条信息,那就是选择成为一名创业者,尤其是红杉支持的创业者,就等于选择踏上一条诚信、艰苦的旅程。共用户外浴室?睡在蒙古包里?出于培养勇气和坚韧精神的目的,创始人们应当享受而不仅仅是忍受这样一段时光。长期以来,红杉一直以这种苛刻、直接的精神而著称。这种方法不仅适用于公司投资的企业的创始人,其内部文化也同样极为提倡直言不讳地公开发表不同意见。合伙人对交易拥有否决权。在每项融资的决策过程中,都会进行“不记名”预投票,防止陷入群体思维。如果博塔认为合伙人对某个项目过于积极,有时他甚至就会敦促他们再唇枪舌剑地辩论一番。作为红杉的掌门人,博塔也欢迎红杉的投资者对他发起挑战。福特基金会(Ford Foundation)的首席投资官埃里克·多普施塔特(Eric Doppstadt)表示:“他一直喜欢听到批评的声音,我们在很多公司得不到这样的反馈。”自上任以来,或主动或被动,博塔收到了许多批评意见。2023年,由于部分受到中美关系恶化的影响,红杉决定与其中国业务脱钩,有人认为,这一决定早就应该做出。去年冬天,瑞典的金融科技公司Klarna的董事会发生争执,又有红杉的前任和现任合伙人卷入其中,造成了令人尴尬的局面。但要说最大的污点,可能还得是2022年11月的加密货币交易所FTX倒闭事件。红杉向FTX投资的1.5亿美元全部打了水漂。有批评者指责红杉并未对该交易所进行更加深入的审查。[FTX的创始人萨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后来被判犯有巨额诈骗罪。]博塔直冲火线,迅速组织起一场投资者电话会议,一方面为相关投资造成的巨额资本损失表示歉意,另一方面提出了红杉改进尽职调查的具体方法。这种做法让有限合伙人们得到了安慰,还给其中的一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一年的跌宕起伏中,这只是博塔“扭转乾坤”的一个事例而已,同时也再一次提醒了该公司永远不能停止适应的脚步。他说:“这不是那种你可以‘一朝掌握、终身受用’的行业。业务在不断变化,我们所投资的技术也在不断变化,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地进行自我调整。”为重塑红杉,博塔尝试了许多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摒弃风投基金传统的“10年周期”。此类基金通常通过“退出”新创企业(比如IPO或者收购)来获取回报。但如果某公司在IPO后业绩大幅飙升,则基金往往就会错失由此创造出的巨大价值。更加重要的是,如果因为短期市场低迷而导致退出推迟,这种10年周期可能就会在投资人群体中引发焦虑。正因如此,博塔于2022年2月推出了红杉资本基金(Sequoia Capital Fund),这是一个“开放式流动投资组合”,其持有的资产包括所投资公司IPO后的股权,以及更传统的基金配置。该公司正在全力以赴围绕这一全新架构进行重组。由于当年的科技股票大幅下跌,博塔挑选的时机并不凑巧。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正是该公司需要进行战略调整的原因——让红杉资本无论市场涨跌都能够从长期投资中受益。博塔谈到了市场波动,事实上,他谈论的话题非常广泛,语气颇为淡定,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有时,听他说话就像阅读一本世界上最不拘一格的百科全书。博塔思维缜密、善于分析、有条不紊。他只要开口,几乎总要提及概率分布曲线。他可以像解释橄榄球的争球的规则一样,轻松地分析出冷水流对湾区微气候的影响。即便在讲笑话时(他的床头放着一本笑话书),他也会用说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幽默。但他在说话时总会带着南非荷兰语(他的母语)的轻柔口音,让人不禁联想到他一路走上红杉最高位置的不凡之路,以及他内心深处的人格魅力。

“你知道么,博塔这家伙会用野味制作肉干。”Eventbrite的哈茨跟我说,“说真的,你应该问问他早餐吃什么。”

在下一次见到博塔时,我就问了他这个问题,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当天“蛋白质拉满”的菜单。“今天的早餐是生三文鱼和鸡肉丸。”他说,“昨天我吃了野牛肉。”博塔的冰箱里还有很多鹿肉、黑斑羚和整鸡(带着鸡脚、鸡头的那种整鸡)。这位狂热的美食家经常说,饭菜没有肉,等于吃零食(这种态度在他的祖国十分常见)。1973年,博塔出生在南非的比勒陀利亚(Pretoria),父母是一对情路坎坷的年轻人。在他3岁时,父母离异;他跟随母亲长大,但依旧与父亲家族关系密切。按照南非荷兰语的传统,他沿用了祖父的名字。他说:“在我的洗礼仪式上,四代鲁洛夫·博塔同框出镜”,其中包括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和他自己。(后来,他父亲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自然还是……鲁洛夫·博塔。)在博塔的生命中,祖父对他的影响最大。绰号为“皮克”(Pik)的老博塔在种族隔离年代的最后几年担任南非的外交部部长,后来在民主选举结束种族隔离之后加入了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的政府。小时候,博塔难得有机会接触到前来与祖父会面的全球政要和商界领袖。他最早的记忆之一是和老皮克一起在后者的花园里散步,一众记者在旁边为他们两人拍照。他说:“这件事情让我感受到了一个人对世界的影响力。”但在认识到祖父的影响力后,巨大的压力随之而来。博塔表示:“这让我背上了一点包袱,我承继着这个人的姓名,绝对不能给他丢脸。”这种家族影响力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弊端,那就是无论他取得什么成绩,有一些人都会认为那是裙带关系的产物。道格·莱昂内(Doug Leone)称:“无论博塔在某件事情上做得有多出色,都一定是因为……嗯,后面的内容你可以自己脑补。这简直要把他逼疯了。”道格·莱昂内是博塔之前一任红杉掌门人,在2022年卸任。这也给了他追求卓越的不竭动力。小学时,博塔在一次能力测验中取得了极高的分数,为确保他没有作弊,学区甚至专门请来了心理专家对他进行评估。他会研究学习方法,阅读有关最佳考试和笔记策略的书籍。(他的字写得异常工整。)在大学期间,他选择了最艰苦的专业之一——精算学,并获得了开普敦大学(University of Cape Town)历史上最好的本科平均成绩。博塔在课外活动中同样毫不惜力,他加入了高中橄榄球队,还参加了数学和科学“奥林匹克”竞赛。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家庭医生找到他的母亲和继父,表示担心博塔会因为痴迷学习和对几乎所有事情都全情投入而产生倦怠。而博塔给出的回应是加倍付出更多的努力。博塔说:“我当时的感觉是,一定要给你看看我的本事。”由于当时的博塔显得太过于一本正经和专注,他妈妈还建议过他戴耳环。但这一提议遭到了他的拒绝。时至今日,博塔仍旧不说脏话,他认为说脏话是一种“低劣”的表达方式。尽管博塔在南非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但他认为要想真正扬名立万,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他名字意义的地方。大学毕业后,博塔在咨询公司麦肯锡(McKinsey)在当地的办事处工作,那里有一位经理是斯坦福大学的校友,他建议博塔申请斯坦福的商学院。博塔获得了入学资格,随即收拾行囊,在24岁时来到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帕洛阿尔托。来到此地不久,博塔就爱上了硅谷,爱上了这里似乎无穷无尽的机会,也爱上了他未来的妻子——斯坦福同学陈惠芬(Huifen Chan,音译)。博塔一如既往地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认为他受到了优待。然而,还是与南非的关系把他推向了舞台的中心。

在1999年的秋天,一位斯坦福大学的同学将博塔介绍给了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后者也是南非人,当时正在经营一家名为X.com的网上银行。马斯克看中了博塔,极力说服他加入X.com。当时,X.com正在准备与另外一家公司合并,成立后来的PayPal。博塔曾经以为自己最终会从事奇异衍生品等脑力工作,但他最终还是在2000年的春天加入了这家新创企业。博塔说:“我决定冒这个险。然后两周后,纳斯达克一泻千里。”但即使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其也因为感觉自己参与了一项了不起的事业、加入了一支充满激情且极有想法的高效团队而感到兴奋不已。这支团队后来被《财富》杂志称为“PayPal黑手党”(PayPal Mafia),团队成员后来很多都成为了鼎鼎大名的投资人和创始人,其中还包括彼得·蒂尔(Peter Thiel)、马克思·列夫钦(Max Levchin)和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尽管PayPal人才济济,但它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其中就包括马斯克本人越来越大的负面影响。由于马斯克主张采取一些不受欢迎的举措,例如,虽然PayPal品牌备受消费者喜爱,但也要把其扼杀在摇篮里。博塔参加的核心团队发起了罢免马斯克首席执行官职务的运动。博塔表示:“公司里有很多人认为我是马斯克跟前的‘金童’。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把公司管理好。”在马斯克度蜜月期间,博塔和其他叛变者会见了PayPal的主要投资者,表明了他们的想法。这些投资者是谁呢?正是红杉资本。马斯克很快被扫地出门,而博塔则引起了红杉的合伙人迈克尔·莫里茨(Michael Moritz)的注意,后者是PayPal董事会的成员。博塔后来成为PayPal的首席财务官,与红杉在PayPal的IPO上的合作进一步加深了双方的关系。红杉当时已经是硅谷传奇。前半导体公司高管,以善于发现人才、敢于冒险而闻名的唐·瓦伦丁(Don Valentine)于1972年创办了红杉。他的第一笔投资选择的是一家刚刚起步的电子游戏公司——雅达利(Atari),该公司最终以当时闻所未闻的2,800万美元卖给了华纳通信(Warner Communications),回报率高达三倍。这笔投资还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回报,那就是结识了雅达利公司的一位年轻技术人员——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1978年,瓦伦丁向苹果公司投入了15万美元,后面的故事已经成为科技史上的传奇。2003年,经过长达数月的面试,博塔即将获得入职红杉的机会。但红杉的一些高管担心,博塔的DNA中缺少一个关键因素,用莱昂内的话说,叫“人性基因”。莱昂内回忆道,合伙人们当时都很踌躇,“这个人正不正常?我们能够与他一起工作吗?他可以成为团队的一员吗?”莱昂内说,瓦伦丁自己也想知道,考虑到博塔过去取得了那么多的成功,遇到失败时他会如何处理。(瓦伦丁于2019年去世。)莱昂内受命了解博塔的真实情况。莱昂内说:“刚开始和博塔接触时,我们聊了很多有关橄榄球的话题。我不懂橄榄球,但鲁洛夫发誓,没有什么团队运动比得上橄榄球。”事实证明,通过谈论有关激烈竞争与团队合作的话题,展现出了博塔情绪化的一面。事实上,最了解博塔的人都认为他格外多愁善感。(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博塔曾经多次潸然泪下,比如在谈到他已故的继父时就是如此,后者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在博塔争取入职红杉的过程中,证明自己的情感表达能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事实证明,控制情绪最终也同样重要。博塔在投资生涯初期就一鸣惊人,2005年,其投资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视频分享网站YouTube,一年后,谷歌以16.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该网站。但随后他进入了风险投资行业所谓的“绝望低谷”(Valley of Despair,即投资没有回报甚至一再出现亏损的阶段)。博塔对莱昂内和另外一位资深合伙人吉姆·戈茨(Jim Goetz)对自己的支持和鞭策充满感激之情。这段经历让博塔能够对几乎所有创始人都会经历的失败感同身受。他经常谈到塑造公司或者企业家成长路径的“关键时刻”。而这就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一次“关键时刻”。博塔最终结束了自己的连续亏损,投资的Instagram、Tumblr和基因检测公司Natera都获得了可观的退出收益。博塔有一个坚持多年的习惯,他在自己笔记本的每张纸的右上角都会写上“10的9次方”,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设定的目标:为红杉创造10亿美元收益。他在2015年达成了这一里程碑。博塔还与带他开启硅谷生涯的马斯克修复了关系。大约在十年之前,博塔与马斯克共进午餐。他们第一次谈到了各自在南非的成长经历。博塔说:“这让我们产生了共鸣,也打开了我们之间的心结。”这也为红杉投资马斯克的新公司打开了大门。2022年5月,红杉宣布出资支持马斯克以440亿美元收购推特公司(Twitter),从而创建了现在被称为X的公司。让博塔感到遗憾的是,红杉未能成为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的早期投资者,但它在2019年对该公司进行了后期投资。今年,红杉又投资了马斯克的另外一家公司,参与了xAI的一轮60亿美元融资。着力深耕人工智能领域已经成为博塔治下的红杉的新标签,此次投资也是其发力人工智能领域的举措之一。

红杉对人工智能并不陌生。2021年,在ChatGPT尚未流行开来之时,该公司就已经投资了OpenAI。但在博塔的领导下,红杉加大了对人工智能的关注力度:2023年,红杉60%的新投资都是以人工智能为重点的项目;2024年至今,红杉至少进行了10次此类投资。

今年6月中旬,博塔和我谈话时表示,他正在思考一个新的难题,如何解决人工智能高昂的计算成本。他说:“目前这种成本根本不可持续。”不过,他对红杉新投资的一家名为Fireworks的新创企业很感兴趣。博塔解释道,这家公司的目标是让推理(通过部署人工智能从新数据中得出结论的过程)的“成本大大降低”。他还暗示,如果哪家公司可以实现这一目标,可能就会获得类似谷歌的上升空间。博塔希望红杉在评估各种技术时都能够使用全新的思维方式。吉姆·戈茨(曾经担任红杉的美国与欧洲业务负责人,直到2017年才把接力棒传给博塔)表示,博塔从根本上重塑了公司的决策战略。博塔创造了所谓的“预演机制”,在这种思维实验中,合伙人不仅要想象哪里可能出错,还要想象每项潜在投资所能达到的最佳结果。他还引入了行为心理学的知识,包括前景理论(该理论认为,人们对损失的感受比对收益的感受更深,有时会导致错误决策)。戈茨说:“为从此类方法中受益,我们调整了整个投资流程。”博塔还强调要对企业家更加友好和透明。红杉长期以来的“造王者”形象让其在一些人的眼中显得过于高高在上。但多位企业创始人告诉我,博塔已经帮助该公司弱化了这种印象。

红杉的合伙人杰斯·李在Arc活动上与创始人交谈,Arc是红杉为处于非常早期阶段的新创企业新推出的“沉浸式项目”。图片来源:Courtesy of Sequoia Capital杰克·多尔西(Jack Dorsey)在2010年首次向红杉推荐他的支付公司Square。多尔西在谈到红杉时说:“当时他们的说教味十足,而且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过,他还是希望博塔可以加入自己的董事会,并最终如愿以偿。多尔西回忆道:“作为PayPal的前首席财务官,鲁洛夫拥有丰富经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董事会成员所能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提供背景信息,而他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贡献。”多尔西补充道,博塔目前依然是“唯一主动问他自己公司在哪方面能够做得更好的投资者”。(多尔西告诉博塔,红杉应该鼓励更多的工程师投身开源代码事业,博塔对此铭记于心,并启动了一个开源奖金项目。)此后,Square并入Block,而博塔则继续担任Block公司的董事至今,除此之外,他还是其他八家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包括MongoDB和Unity Technologies。Instagram的联合创始人凯文·希斯特罗姆(Kevin Systrom)称,他与红杉的关系也是建立在与博塔的默契上。红杉在2012年加入了Instagram的B轮融资。希斯特罗姆说:“他不是那种典型的风投公司销售人员,不会跟你套近乎,带你去打高尔夫,我真的被他吸引住了。”如今,博塔说他的首要任务是要让红杉参与到优秀公司的整个生命周期之中,从参与早期阶段投资开始,并在公司发展度过初创阶段后继续进行投资。他认为,如果可以从目标企业还只是一个概念时就与之展开合作,并把这种合作延续到IPO后很长一段时间,公司就将获得巨大的竞争优势。为实现这一目标,红杉于2022年推出了所谓的“Arc项目”,这是一项针对早期新创企业的“沉浸式项目”。在为期五周的时间里,创业者们将学习到“红杉创办、建设、扩张可以长期发展的公司的方法”。他们还将获得资金支持,并将有权对外宣传自己从红杉筹集到了资金。红杉早期团队的合伙人杰斯·李(Jess Lee)表示:“很多人可能会说:‘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做好投资就行了。’”但她说,博塔是“既愿意出资,也愿意投资,并且愿意相信这些新创意”。博塔指出,考虑到新创企业退出的不确定性,创新至关重要。从历史上看,红杉有一半多一点的退出为通过并购实现。然而,随着监管机构不断收紧对科技巨头的管控,企业收购变得十分困难。这让博塔感到担忧,他认为风投行业的整体健康对更广泛的经济至关重要。他说:“我认为,过去20年或者30年间,你找不到一家没有获得过风投支持的上市科技公司。”博塔也调整了判定自己成功与否的衡量标准。他不再以自己的成绩为目标,也不再追求他笔记本页角上那个“10的9次方”,而是要实现集体的成功。博塔说:“对我来说,现在不是要追求个人的胜利。而是要带领团队取得成功。”紧密团结的团队是无价之宝,因为在风投领域,就像在橄榄球赛场上一样,下一场竞争激烈的争夺战随时可能打响。

对未来巨头的早期押注

红杉参与投资的《财富》世界500强公司这家拥有52年历史的风险投资公司曾经参与投资多家全球顶级企业(按照营收排名)。其中包括:排名第 7 位苹果(2023年收入:3,832.85亿美元)红杉的创始人唐·瓦伦丁的首笔投资投给了电子游戏公司雅达利。1978年,瓦伦丁被雅达利公司的一位年轻员工——史蒂夫·乔布斯所打动,并向乔布斯的电脑新创企业投资了15万美元。现在,苹果公司的市值已经超过3万亿美元。排名第 17 位Alphabet(2023年收入:3,073.94亿美元)1999年,红杉斥资大约1,200万美元购买了谷歌大约10%的股份。当时刚加入红杉不久的鲁洛夫·博塔于2005年投资了视频服务平台YouTube,并且在一年之后谷歌收购该公司时获得了巨额的收益。谷歌现在是Alphabet最大的部门。排名第 66 位Meta Platforms(2023年收入:1,349.02亿美元)虽然红杉没有直接投资过这家过去名为Facebook的企业,但它为其两项最受欢迎的服务提供过资金支持。2012年,博塔领导了红杉对Instagram的B轮投资,Facebook在同年的晚些时候以10亿美元收购了Instagram。红杉于2011年投资了WhatsApp;2014年,Facebook以1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该公司。排名第 222 位英伟达(2023年收入:609.22亿美元)1993年,在这家GPU芯片制造商进行首轮融资时,红杉就对该公司进行了投资(比英伟达上市早了6年,比该公司成为人工智能经济的核心企业早了近30年)。2023年,英伟达的营收同比增长126%,并于今年跻身《财富》世界500强。排名第 246 位思科(2023年收入:569.98亿美元)据报道,1987年,红杉收购了这家网络与连接巨头30%的股份,比该公司上市早了三年。2000年,思科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家市值达到5,000亿美元的公司。(财富中文网译者:F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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