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文含大量关于进食排泄物的内容，可能引起强烈不适，阅读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子曰：儿女不知父母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喂大不容易。
这虽然是个陈年旧梗，但其实放眼整个动物界，身体力行，用排泄物喂养宝宝的动物还真挺多的。尤其是那些看起来萌值满分的动物们，可能会让你大感意外。
小象：“麻麻快拉！人家饿了！” | Jens Cullmann/Kennedy News
比如澳洲国宝，憨态可掬的考拉。小考拉长到几个月大的时候也会需要来点辅食，那就是考拉妈妈专门准备的便便。至于其他什么兔子、鼬狐猴、奇卷尾袋貂、河狸鼠、大象啥的就更不胜枚举了，喂宝宝吃便便这事儿在动物圈里真的一点儿也不稀奇。
那为啥动物们会进化出给宝宝喂便便的行为呢？
当我们知道树袋熊幼崽每天的辅食内容后，树袋熊其乐融融的亲子图也看起来不那么温馨了 | Liger Zoos
便便：营养辅食效果好
动物妈妈喂宝宝吃便便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摄取营养！营养！营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因为便便里面有盐分水分之类的营养元素，以及没有被完全消化、值得一吃的食物残渣。这一点对于中小型植食性哺乳动物尤其重要，因为它们的身体代谢速率较高，因此需要它们快速摄取能量，且食物不应该在消化道内长期滞留。
然而，现实残酷，这些以植物为食的中小型哺乳动物，由于环境限制，最方便可得的食物，就只有各种植物的茎叶。但是，植物茎叶中的营养，几乎都存在于高纤维的植物细胞壁内，这些哺乳动物体内又没有直接消化纤维素的酶，因此需要消化道内共生的微生物发酵，才能降解纤维。前面说过，由于新陈代谢速度快，所以这些植物茎叶在它们属于“快进快出”，停留不了太多时间，导致成年哺乳动物的便便中，往往还有大量的未消化纤维。
“快进快出”是新陈代谢迅速的中小型植食哺乳动物，为了维持自身营养摄入而在演化中发育出的功能
2007年，在俄罗斯西伯利亚亚马尔半岛尤瑞尔河滩上的软泥中，当地游牧民发现了一只完整的猛犸象幼崽遗体，后被昵称为“柳芭”（Lyuba），年龄在1至2个月。距今大概4万年前，柳芭因渡河时溺水窒息而亡，随后被埋藏于河床之下，躯干以及器官几乎完好无缺。
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中的柳芭|wikipedia.org
在圣彼得堡，专家对柳芭的尸体进行了解剖。作为一个月大的猛犸象幼崽，她刚刚长出乳齿，无法咀嚼植物，营养来源主要依靠母亲的乳汁，但在柳芭的肠道内部，居然发现了丰富的植物残留：主要有莎草科植物、柳叶、柳枝、苔藓以及种子，并且带有咀嚼过的痕迹。另外，这些残留中间还有丰富的小荚孢腔菌，一种富含于哺乳动物粪便的真菌。鉴于柳芭身体发育良好，拥有丰富的皮下脂肪，于是科学家推断，幼年猛犸象也将父母的粪便作为惯常营养来源而食用。
柳芭肠道内部提取出的植物残留物|BasvanGeel
所以，这种幼崽食粪习惯，是漫长的生物演化所导致的结果。把便便喂给自己的幼崽，也就等同于妈妈先帮着把这些食物消化一轮，更方便幼崽的消化系统吸收其中残留的纤维，可以让宝宝回收不少营养。所以你大可以把吃便便看成是比反刍更彻底的二次消化行为，这二者都是为了充分吸收食物营养，才逐渐进化出来的。
软便为啥好，菌群是个宝
当然，妈妈给宝宝的便便“便当”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以兔子和考拉为例，宝宝食用的，大多是来自妈妈盲肠，黏乎乎的软便。当小考拉用鼻子蹭蹭妈妈，示意肚子饿了的时候，妈妈会先排出一些普通的便便，然后才是专供小考拉茁壮成长、充满了母爱的辅食便便（正经名字叫pap）。这种辅食便便主要是盲肠内容物；比起普通的便便，它含水量更高，更偏流质，富含维生素、氨基酸以及短链脂肪酸，同时还含有较高浓度的蛋白质，是小考拉从喝奶到吃桉树叶中间过渡阶段的不二之选。
兔子排泄的普通粪便（左）与软便（右）对比|pdsa.org.uk
幼崽吃妈妈便便的行为可能还有另一个重要功能，那就是建立健康的肠道菌群。要知道动物幼崽刚出生的时候，整个消化道基本上是无菌的，但像小兔子、小考拉这类食草动物又需要大量的肠道微生物来帮助消化。以考拉为例，它的肠道内有一类独特的微生物——单宁-蛋白质复合物降解肠细菌。这种微生物既能帮助考拉将纤维分解成能吸收的营养物质，还能分解桉树叶中的毒素，但这些微生物在刚出生的考拉宝宝体内并不存在。
所以，既然妈妈肚子里就有现成货，在断奶前来两口便便就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可以把这些便便理解为动物幼崽的专用益生菌营养品，跟我们喝酸奶是一个意思。
总之，虽然给宝宝“喂便便”这个习惯确实有点挑战人类的观感和洁癖，但它确实是一种从演化过程中诞生，行之有效，保持后代营养摄入和健康的正常行为，大家习以为常就好。
参考文献
[1] Soave O, Brand CD. Coprophagy in animals: a review. Cornell Vet. 1991 Oct;81(4):357-64. PMID: 1954740.
[2] Osawa, R., Blanshard, W. H. & Ocallaghan, P. G. Microbiological studies of the intestinal microflora of the koala, Phascolarctos cinereus. II. Pap, a special maternal feces consumed by juvenile koalas. Aust. J. Zool. 41, 611–620 (1993).
[3] Mochioka, N., Iwamizu, M. Diet of anguilloid larvae: leptocephali feed selectively on larvacean houses and fecal pellets. Marine Biology 125, 447–452 (1996). https://doi.org/10.1007/BF00353257
作者：Dr.Hu
编辑：朱步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