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时报记者 贾天荣
新上映的电影《怒水西流》以20年前未破的连环奸杀案为引,串联当下养猪场兽医于娜的离奇失踪案,试图在时空交错的迷雾中,编织一张人性的罪恶之网。
本片导演冯勇沁显然野心勃勃,宁理、刘敏涛、王迅等实力派演员的加盟,更让人期待一场演技与悬疑的双重盛宴。然而,当影片落幕,观众却可能陷入更深的困惑:一部看似元素齐全的犯罪片,为何最终沦为一场空洞的“氛围游戏”?
形式大于内容的悬疑氛围
《怒水西流》在视听语言上营造了不错的悬疑氛围。江边阴沉的天空、连绵的雨季、芦苇丛中若隐若现的弃尸现场,刘敏涛饰演的闫慧茹在香火缭绕中跪拜的镜头,都成功渲染出一种压抑而诡谲的氛围。这种视觉风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血观音》或《南方车站的聚会》,环境暗示人物内心的扭曲与罪恶的滋生。
然而,即便影片拥有成为佳作的潜力——实力派演员、风格化的影像、社会派悬疑的框架——但这些元素最终未能凝聚成有力的表达。即使氛围是悬疑片的灵魂,但若没有扎实的叙事支撑,终将成为无根之木。
影片的问题恰恰在于符号化的场景堆砌,未能被赋予真正的叙事意义。例如,芦苇丛作为凶案现场反复出现,却仅停留在视觉层面,未与角色动机或案件逻辑形成深层勾连。暴雨中的车祸、闹市中的追逐、深夜养猪场的幽暗灯光,这些本应服务于悬疑节奏的镜头,最终沦为空洞的意象展览。当观众试图从画面中解读隐喻时,却发现导演并未埋下足够的线索,徒留故弄玄虚的遗憾。
从“全员恶人”到“全员工具人”
影片最大的败笔,在于对角色塑造的敷衍。宁理饰演的刑警队长冯泰山本应是串联过去与现在的关键人物,但剧本仅赋予他单一面孔,作为主角既无突出性格,也未展现过人的断案能力与“武力值”。回顾宁理为人所熟知的角色,无论是《无证之罪》中令人胆寒的罪犯李丰田,还是《警察荣誉》中接地气的派出所民警陈新城,抑或《沉默的真相》中身怀谜团的律师张超,宁理本擅长在复杂人性中游走,但冯泰山这一角色却毫无层次,剧本的平庸使得再强的演员也无用武之地。
刘敏涛饰演的养猪场主闫慧茹,本可成为全片最具戏剧张力的角色。她烧香拜佛的镜头几乎是明示其内心的罪孽与救赎的渴望,但剧本未进一步挖掘其多面性,她的“恶”停留在表面,缺乏《血观音》中棠夫人那般绵里藏针的算计。王迅与段博文分别饰演的兄弟俩——张晓军和张小伟,更是沦为功能性的符号:一个暴躁易怒,一个沉默阴鸷。观众很难相信就是这些看似并非“高明”的人制造了如此多起连环杀人案,并且还能逍遥法外20年,人物的行为仿佛只是为了制造嫌疑而存在。
更令人费解的是其他女性角色的处理。李春嫒饰演的女警察与吕晓霖饰演的张晓娟形象单薄,她们的出场似乎仅为了在临近结尾时成为受害者,以完成类型片对“女性牺牲”的刻板想象。
叙事逻辑 漏洞百出的“灵机一动”
悬疑犯罪片的魅力在于严丝合缝的逻辑推演与出人意料的真相反转,但《怒水西流》的叙事却充斥着“想当然”的漏洞。警方破案过程堪称儿戏,在断案陷入穷途末路之际,突破口竟然是本应在案件最初就进行的基本社会关系调查,关键线索的获取依赖角色的“灵机一动”,甚至凶手的暴露也缺乏足够的伏笔。
例如,仅凭偌大芦苇丛中的一朵小黄花,冯泰山便推测出20多年前的凶手可能来过此处。更荒谬的是张小伟的行动逻辑。他费尽心机与警察斗智斗勇,从最初抛猪下江,到故意逃走吸引警方注意,再到最终为女友复仇而实施杀人行为,整个行为动机混乱且缺乏合理性。既然一开始就怀疑家人要加害女友,并引导警察查20年前的悬案,为何不在刚开始就直接和警方挑明,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与各方周旋?
类似这样的“硬伤”在电影中还有很多,导演试图通过多线叙事制造迷雾,但影片的叙事几乎出于“我需要这件事在这个时间发生来推动剧情”的目的,而非符合逻辑。当真相揭晓,最后芦苇丛中的群戏本可以成为一场高潮迭起的人性拷问,却用“全员发疯”的形式一带而过,让结尾更像是一个仓促拼凑的借口。
电影用“恶鬼在身边”“建议未满18岁谨慎观看”这样的宣传语,暗示影片试图以“大尺度”吸引眼球。然而,纵观全片,即便是展现出的大尺度也未达到心理惊悚的阈值。这种营销策略反而暴露了创作者的投机心态:试图以标签化的宣传来掩盖剧情的贫瘠。真正的“尺度”应体现在对人性黑暗的深刻剖析,而非视觉刺激的堆砌。
《怒水西流》本可通过兽医失踪案与连环奸杀案的前后交织,探讨社会压迫、犯罪心理、家庭畸变等一系列议题,但影片却选择了一条最轻省的路——用悬疑的外衣包裹空洞的内核。当观众期待一场关于罪恶根源的思辨时,得到的却是一地零碎的叙事残片。
悬疑的本质不是让观众“猜不到”,而是让他们“愿意相信”。当逻辑的漏洞吞噬了观众的信任,再精致的画面也终将沉入遗忘的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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