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盯上记者饭碗

AI盯上记者饭碗
2024年11月08日 15:43 虎嗅APP

出品 | 虎嗅科技组

作者 | 王沁

编辑 | 苗正卿

头图 | 视觉中国

今天是记者节。不久前,媒体圈内调侃,AI也能写特稿了。

我给一些通用智能AI助手投喂了一些特稿平台的样章,让AI仿写,乍一看还挺有模有样的:

但仔细看看就能知道,AI的仿写,要么像网文,要么像PPT总结,其实没法发表在特稿平台的。

但这总给媒体人士敲响警钟:在越来越套路化的新闻内容与标题模式之下,AI很容易学会人类的“套路”。

AI会取代记者吗?这问题似乎已经陈词滥调。

这问题太“新闻本位”“记者本位”了,可能只有把新闻当饭碗的人才会在意。三百六十行,熙熙攘攘,人人都在操心自己的行业,大多数人只是把新闻当作宣传和引流工具。

现在的内容传播生态,“记者”一词显得古早,“自媒体”一词都显得笼统,流量红利的争夺从抖音、快手来到了视频号、小红书,从公域到私域。流量是一门生意,绝大多数的流量都是商业模式的一环。点赞、收藏、转发、关注的数据,既是为了变现、为了现实营收,也是对人性揣摩的技艺。机构记者或多或少也是这生态play的一环,为了生存。在内容传播的生态里,当下记者们的声量,远远比不过在抖音快手视频号B站小红书、推特油管脸书ins上的超级个体IP们。

而且,真正的记者根本不care是否会被AI取代。真正跑过现场的记者知道,不会的。大语言模型强大到堪比大学生的大脑,但也只是缸中之脑,AI可以当一个很好的资料分析员、数据分析师,但没法去到庙堂之高,没法走过江湖之远,没法在金碧辉煌的会所与精英斡旋,没法在街边墙头与草根们一起晒过蹲过。这样的记者不会担忧是否会被AI取代。取代记者的从来不是AI。

我的研究生毕业作品是去走访老家山区的越南媳妇,在没有公共交通的田间地头,找摩托车师傅带着我到陌生农户家里,去打听不知姓名的越南媳妇。老师觉得还不够,问我:“你能不能到越南媳妇家里去住几天?”但我仍然算不上真正的记者。毕业时,一位同学跟我说,比我们再小点的、在疫情中上网课的新闻系学生,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动手操作一个社会报道了。

做内容行业的人都会觉得“AI取代记者”的问题太狭窄。会被AI取代的工种太多了:AI会取代插画师吗? 会取代广告从业者吗?会取代摄影师和导演吗?

真正的问题是,AIGC会怎样重塑整个内容传播行业,并改变人们消费内容的习惯?

绝大多数用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费很多AIGC了。AIGC越来越逼真了。

以下四张图,哪张是真的?

答案是,全是AI生成的。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AI能以假换真,也能用AI来打假。用真实数据和AI合成数据去训练模型,让模型能够辨认真假,甚至能识别出人眼直觉识别不出的AI图片,在外滩大会AI创新赛·全球Deepfake攻防挑战赛的表演赛上,在一些难度一般的赛题上,伪造识别率几乎都在80%以上。

于是,fact-checking成为了记者少数的技能壁垒之一。从InVID WeVerify到RevEye Reverse Image Search,有各种小工具可以检测图片的初始来源、是否为合成图片。

技术上打假总是有办法的,但问题是,用户似乎变得不在乎真假了,而更在乎沉浸感与氛围感。用AI复活去世的亲人、去世的宠物,用AI让老照片动起来,用AI让时空相隔的两人对话……即使我们知道这是假的,仍然追求沉迷、甚至一掷千金。我们变得不在乎生成的内容是否为真,而更在乎内容是否符合自己的愿望和心意。即使传播者的内容是假的,但受众内心的欲望是真的。大多数时候,由于逝者无法为自己说话,亲人获取肖像权,那么在获得亲属许可的情况下,复活死去的亲人的图像是无妨的。但问题是有许多利益生长的灰色空隙,AI一旦用于伪造,例如用AI让某个白人名人说出中文,讲讲女性成长、男性疼痛的感情鸡汤,便轻松给电商带货。这些野蛮生长的灰色地带,还需立法规范。

从行业伦理上看,新闻业该如何使用AI,其实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如何保持客观、真实、准确。AI再怎么玩出花,只要偏离了事件和人物原意的,就不能在新闻里用。路透社前总编辑、汤森路透中国区的前董事长David Schlesinger说,最重要的是不要在没有获得许可的情况下使用某人的影像,也不要脱离上下文语境去使用,他向虎嗅举了个例子:如果现在某人获取了他说话的影像,却用AI给他配上土耳其语或者什么别的语言,而不是原本的英语,那就是对事实的扭曲。曾经一家杂志使用了一张他和妻子的照片,却裁剪掉了他,只留下妻子的那部分,来表现孤独,这完全改变了照片的原意。

从内容风格上看,AI擅长精致融合,但不擅长真实粗粝。AI可以学习并融合各种风格,生成精致的、高概念的内容。一位曾获得国家地理摄影大赛全球总冠军的风光摄影师说,越跟世界有现实连接的纪实摄影、新闻摄影,越难被AI替代。这对广告导演、磨皮修图软件是坏消息,对记者和纪录片导演是好消息。

但AI并不仅仅是媒体内容的竞争者,因为它不仅能生产内容,AI本身是一种新型媒介。在Midjourney上,你可以在提示词中,使用超过200种风格词汇,例如Voxel Art(像素风格)、Chainmail Art(锁链环环相扣的风格)、Soft Sculpture(软雕塑)、Geode Art(晶洞风格)、Impasto(浓彩浮雕)等数不胜数的风格,调和配方,创造出各种风格概念的复合体,再用ControlNet这样类似画笔的工具,去调整细节。如果说绘画是用物理颜料在画布上画画,那么AI是用概念来画画,把不同概念的视觉风格通过算法融合在一起。提示词prompting就是你画画的手。

在AIGC博主野菩萨看来,就像绘画、电影、XR一样,AI是一种新的媒介,但还没有发展出适合AI本身媒介特性的表达方式。在他看来,用AI去拍电影是愚蠢的,就像在19世纪下半叶,摄影技术刚出现时,“画意摄影”一派用摄影去模仿古典绘画一样愚蠢,是会被历史淘汰的行为。最适合AI本身媒介特性的表达方式,是介于video和game之间。

“在未来,媒体会死,但是内容提供者不会死。”博主野菩萨认为,“以后没有那么多的(网络流量)入口,只有类似Siri或ChatGPT这样的入口。你不需要到媒体里面去获取信息,你只需要对ChatGPT说想知道什么,ChatGPT就直接提供给你。但内容提供者不会死,关键是你写的是否有风格,能否成为一种概念,甚至以后的人是否会用你的名字来定义一种风格。”

即使是以事实为基础的新闻,在AI的大势之下,我们也看到,越套路越没有风格的新闻写作/视频,越容易被替代。那些素颜睡衣出镜的,在半夜天桥、街区路上边走边直播的,无非也是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打造出风格。愿你我都活出自己的真实,忠于真实,也创作出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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