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Chinajoy，我们借着这个「大家都在上海」的契机，见到不少十三年来真格投资的游戏团队。
有人说 Chinajoy 今年游戏内容的存在感低了，巨头抢走了声量，做独立游戏和中小游戏的年轻团队少了。泡沫消退后的行业仍在过冬。游戏研发与发行成本越来越高、周期越来越长，资本从行业撤离，「现在还有基金在投游戏吗？」
与清醒交织的是一种希望的氛围。好消息是，版号持续在发。AI 和 XR 的技术进步在不断激发着开发者，摸索出创造游戏的前所未有的方式。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还在行业里坚持。
一半的创始人，背负着创业与在大厂做高管之间巨大的机会成本，还是毅然选择出来做自己的游戏。
去年国游销量和销售额最高的游戏《猛兽派对》，Steam 销量破 200 万，今年也在 CJ 现场有试玩展台。创始人罗子雄曾经是锤子科技工号 0015 的设计总监，16 岁高中辍学创办 V6DP，从锤子出来时初创团队的 20 人几乎都没有制作游戏的经验，谈起游戏爆火，他连说了好几次「没想到」。Habby 创始人王嗣恩从猎豹出来时已经是移动游戏负责人，担纲制作过风靡全球的《钢琴块2》。抱着想要用游戏影响一代人的理念，他在 2018 年创立 Habby，从累计流水超 20 亿的《弓箭传说》，到月流水破 3 亿的《弹壳特攻队》，再到多国畅销榜 Top 10 的《蛇蛇贪吃》，创业 6 年来现象级产品接连不断。
甚至在游戏行业开始收缩后，我们还是持续不断地看到理想主义者的纵身一跃。去年真格投资的身梦科技，创始人张哲川离开腾讯时，还是 NExT Studios 创意工坊的负责人，带领团队，制作出 Steam 销量破百万、好评率高达 96% 的《疑案追声》。离职创业半年后，新做的塔防游戏在去年底开启一测，黏性数据极佳。2021 年我们在国贸附近的一个咖啡厅见到陈潮，他展示给我们的游戏概念图已经被做成了游戏，今年年底就会正式公布，核心班底来自腾讯天美的《王者荣耀》项目，同时还不乏米哈游、育碧这样的游戏大厂出来的老兵。
另一半创始人已经在行业的沉沉浮浮中熬成了老炮。
2004 年，美国俄勒冈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所毕业生，500 美金卖掉了只是勉强能开的丰田车，只身来到了加州硅谷，加入了一个手机游戏公司，成为了一个最底层的 Java 移植程序员。当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之后的十年间，这家名为 Glu Mobile 的公司会在纳斯达克上市，他会成为亚太区唯一的工作室的总经理，做出多款畅销产品，斩获数亿人民币的收入。2014 年，他结束了超过十年的 Glu 之旅，辞去了北京工作室总经理的工作，和合伙人创办了一家新的手机游戏公司。
两年后，他带着团队做出了一款名为《极无双》的游戏。事实上，《极无双》是业内少有的逆势增长且长线运营成功的游戏产品，从一开始国内约 1000 万的首月流水，做到了全球累计超 10 亿。后来他又经过六年深耕，正式带领《极无双 2》上线，三国再临，从海外一路杀入国内畅销榜头部。
他是「钛核互动」的创始人姚乐中，我们认识也已经是第十年了。
姚乐中曾提起著名巴西籍 F1 车手埃尔顿·塞纳的一句话，「天气好的时候，你不可能在赛道上超过 15 辆车，但阴雨天的时候可以。」所以要做的事情，就是踏踏实实规划好自己的路径，提升自己，去为冲击下一个高点积蓄能量和实力。这是一个逆境超车的机会。
还有 Yahaha Studios 的创始人朱建宜 Chris，曾在 EA 负责 Origin 平台研发，主导了 EA 从光盘销售到数字下载的发行变革。第一次创业被 Unity 收购后，Chris 又开始了第二次创业。他说 Yahaha 的目标是能够民主化实时 3D 内容的创作过程，「换句话说，就是想让世界上不再有难做的游戏」。
最开始，进入行业的都是这样一群学生时代喜欢打游戏、狂热地热爱着游戏的年轻人们。误打误撞入了行，经历十几二十年的高潮与低谷，在无数次迭代中终磨炼成一代名将。及至中年，已然是行业里摸爬滚打过的传奇老兵，却仍冲锋奋战在研发一线，「因为觉得做游戏有意思，还能做上一辈子。」
腾讯曾梳理过近 10 年行业里最成功的产品——能做到 10 亿美元量级的团队，平均在自己的领域里耕耘了 14 年。2024 年是宫本茂的第 47 年，坂口博信的第 41 年，小岛秀夫的第 38 年。当行业越来越需要耐心与坚韧，能长期坚持下来、穿越周期的人才会摘得最终的奖赏。
2011 年真格刚成立时，我们认识了一个耶鲁建筑系的学生，当时只做了一个游戏在海外发行，据说日赚 1000 多美金，虽然不多，但是毕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产品。聊天时发现他对游戏有着狂热的热爱，写了 10 年的武侠小说，这就是《影之刃》《雨血》的制作人梁其伟。十三年后，《影之刃零》成为了今年度 CJ 的绝对热门，一开场队就被排爆，试玩券一券难求。
在星竞威武成为中国电竞第一股的上市时刻，我们会想起 2017 年投资 xiaOt 的 eStar 俱乐部时，市场上投战队的 VC 还很少，后来 eStar 把主场搬去武汉，电竞梦最开始的地方。再后来 xiaOt 也从一名电竞选手、霸气的「兽王」转身蜕变成一名创始人兼教练「T 将军」，带领 eStar 在 19 年夏天斩获 KPL 联赛冠军、王者荣耀世界赛冠军，以及之后的很多冠军，又和何猷君的公司星竞威武合并，进一步走上资本化的道路。从战队到上市这几年自然有很多当年投资时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偶然发展，但是这背后依然是中国第一波电竞人不懈的坚持。
热爱一直是我们投人的关键词，也是坚持下去的必要条件。因为游戏的世界，是一个不热爱的人无法感受的世界。
十年前徐小平老师在 CJ 演讲，题目是《游戏和梦想》，他说「我们事实上不懂游戏，但是我们懂人，我们懂得去支持青年人的追求和青年人的梦想。青年人从小自然产生的兴趣爱好以及长大以后这种持续不断的爱好会变成燃烧的激情，如果激情伴随你的一生就是你的理想、你的梦想，我们对这个坚决地支持，热烈地追捧，坚定地站在他们背后帮助他们去追求他们想做的事情。」
然后他花了两分钟讲了真格历史上最传奇的游戏投资人吴旦的故事。那时候真格需要一个财务人员，让会计背景的吴旦去做财务。但吴旦天天痴迷打游戏，出去参加活动和做游戏的聊得热火朝天，就拿出一千万让他帮真格看游戏投资。「吴旦是一个对游戏非常热爱的人，我说你如果真心喜欢游戏就勇敢追求你的游戏，哪怕你父母不支持，哪怕别人不理解，你大胆追求你心中的喜爱，点亮你的激情。」
吴旦在真格的三年，代表真格投出了《影之刃》、《超级英雄》、《全民枪战》、《MT 外传》、《虚荣》，一度占整个市场上成功手游的 70%。后来他转型，创办了英雄游戏，超前地投资了库洛游戏全球发行的《鸣潮》，和整个游戏圈都在等待着的即将上线的《黑神话：悟空》。
其实所谓热爱，是看一个人为一件事实打实付出了什么，而人最宝贵的资产不过是时间。在 VR 技术还很早期的时候，两名美国普渡大学计算机系丁伟瀚和库聪就成立了穴居人（Caveman Studio），自研自发了中国第一款正式上线 Meta Quest 的游戏《Contractors》，收入、用户排名位居世界前列。取得这一系列成绩时团队只有几个人，创始人还在没日没夜地修 bug，常常忙到凌晨。第二款成功上线 Meta Quest 的国产 VR 游戏《Battle Talent》我们也投了。创始人刘瀚阳历经腾讯光子、NExT Studios。2019 年他开始制作《Battle Talent》，在验证 PMF 之前，前两年里研发只有他一个人。立于颠覆性的技术浪潮之下，创造出伟大内容的机会往往属于这些愿意倾尽所有的狂热信徒们。
杨滨，一名喜爱各式废土题材的玩家。作为全中国最早的类魂游戏开发团队之一，自 2017 年起便独自开发《无限机兵》的早期版本，到现在已经是第 7 年了。还在 NYU 读书的周栋一天在匹兹堡的公交车上突发奇想，这个点子后来变成了三年后发布的他人生中第一款独立游戏《笼中窥梦》，全平台销量突破 95 万份。又过了 3 年，周栋在今年的 Chinajoy 带来了第二款独立游戏 demo《阿蛋等什么》，今年内即将上线。时间回溯到他大二那年选方向时，坚定要从事游戏设计的他说，「你看，工业设计设计一个物品，建筑设计一栋房子，城市规划设计一个城市，而游戏，设计的是一整个世界。」
过去的十三年投资中，我们与这些热爱游戏的人们相识。我们陪他们埋下种子，等待收获的一天。或许一代人终将老去，总有人正年轻，但在花木路的这个夏天我们感受到的是，岁月或许会改变一个人的模样，却带不走他眼里的光。
文｜Wend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