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慈善顾问罗轶之。
今天和大家分享最近在家族战略性慈善规划工作上的思考，期待和大家交流。
家族做慈善，与企业做慈善，区别非常大。
我们有很多从企业角度出发的慈善研究和工具，但从家族角度出发的却很少。
为一个企业设计慈善体系，和为一个家族设计慈善体系，需要考虑两者在根源上的诉求差异。
一、企业的发展价值链诉求
企业寻求战略性慈善的解决方案，是为了解决企业发展价值的问题。
哈佛大学战略大师迈克波特说企业应该从战略角度看公益，因为企业和社会发展要实现共赢，要“找到既对社会有帮助、同时也对企业有帮助的社会问题来进行捐款”。所以企业只能在自身发展价值链上去寻找战略慈善的切入点，比如：企业的竞争环境、利益相关方等等。
以华为为例。华为公司的捐赠行为并不为大众熟知，也非常低调。但了解过后会知道，华为的捐赠是有战略的，主要围绕技术人才培养和技术应用推广。
在人才培养板块，华为走的不是传统的奖学金、助学金模式，而是打出“华为ICT学院（未来种子）”品牌，与应用型本科院校、中高等职业技术院校合作，进行ICT认证考试券捐赠这种创新模式。（备注：ICT认证考试是华为推出的一个网络工程师的认证，这个认证受业内的认可，特别是HCIE，因为考试难度大，含金量高，对于工程师们的职业生涯有很大的助力。）通过考试券的捐赠，鼓励和吸引更多通信信息技术行业人才了解华为技术，也为企业和行业生态储蓄人才。
在面向全球合作伙伴方面，华为在2021年宣布推出女性开发者计划，“女性开发者计划”将为全球女性开发者开设与技术创新及职业发展相关的课程培训，邀请各领域的专家，分享前沿的技术和工具，并基于场景提供动手实验和演练的机会。华为还将在开发者联盟平台打造女性开发者专属社区，并组织一系列线上和线下活动。这一个项目，可以说华为在性别议题上巧妙地上分。
另外，华为在技术捐赠上也有值得关注的动作。2021年11月9日华为执行董事王涛，在操作系统产业峰会上宣布，华为把欧拉开源操作系统代码、品牌商标、社区基础设施等相关的资产，一并捐赠给开放原子开源基金会，并且华为公司承诺不做商业发行版。有媒体认为，华为捐赠欧拉系统，做成开源，是在把开发者难度降低，进而推动国产系统的发展。也有人认为，捐赠系统后进行全面放开，能够更好地获得市场的信任，有助于欧拉生态的进一步建设。
当然华为也慷慨捐赠了赈灾和抗疫，在这就不做赘述。由此我们可以举一反三，企业做慈善，讲究配合企业的发展战略，做慈善资源的最优配置。慈善资源如何投放，要从企业发展核心要素中获得启发，配合企业发展战略。
二、家族慈善的价值传承诉求
而家族在做慈善战略性规划时，我们需要提醒客户，核心诉求来自解决家族内部的发展和传承问题。这个和企业做慈善战略规划是截然不同的出发点。
家族战略性慈善有至少这三个特征：
第一、以培养教化家庭成员、涵养传递家族文化价值观为核心，家族成员广泛参与，并形成以家族成员为主要决策群体的内部沟通机制；
第二、因为家族慈善服务于家族的世代传承，因而家族慈善更加具有长期主义精神，对慈善资源的可持续性十分看重，对慈善事业往往很早就开始了永续经营的设计，这里就包括金融工具和制度工具的运用。
第三、家族慈善议题的选择，则是最能体现家族慈善发起人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说家族慈善是带有强烈家族价值观的原因。家族慈善首先关注家族内部核心家族成员的兴趣，同时会更倾向回应家族所生活地区的本土社会需求。
理解上面这三点，我们不妨来看看何享健与牛根生两个家族的经典案例。
三、何享健与和的慈善体系
何享健先生早期开展慈善是以美的集团为主来开展的。在2010年，何享健先生的儿子何剑锋开始创立盈峰慈善基金，探索家族慈善。2013年，何享健先生成立家族基金会，命名“广东省何享健慈善基金会”。四年后，基金会宣布更名为“广东省和的慈善基金会”，何享健同时宣布60亿元捐赠计划（包含1亿股权和20亿现金捐赠），以“慈善信托+基金会”形式实施捐赠和管理。目前根据广东省和的慈善基金会官方网站显示，和的慈善体系慈善资金体量为1亿股权+24亿现金。
何氏家族慈善简单归纳有三个特色。1）家族成员齐心参与。据报道，在60亿元捐赠仪式上，何氏三代成员悉数到场。何享健表示“捐赠60亿元是全家人的心愿……慈善基金会的成立，是家族慈善事业的里程碑。希望家人珍惜慈善基金会，将慈善基金会永续传承下去。”目前基金会的理事会成员，何享健先生的三位子女均出任理事，参与家族慈善事业的决策。
2）有可追溯的慈善脉络和体系化捐赠策略。从最开始就确定“一个社区、两个重大项目、三个公益慈善领域”的资助策略。何氏家族围绕其家乡顺德投入慈善资源，最早成立基金会是为了推动岭南园林项目“和园”和善耆养老家园两个核心项目，可以说文化发展和养老康养是何氏家族的慈善兴趣。而另外三大公益慈善领域则是回应社区发展需求，包含了艺术、教育、扶贫赈灾等三个方面。整个家族慈善体系是由慈善信托+基金会结合的运作模式，用信托计划保护了慈善财产使用目的，同时发挥金融功能实现资产增值保值，为基金会提供收益支持。而和的基金会成为何氏家族慈善的运营平台，以资助型定位，通过设立慈善信托、孵化基金会和成立专项基金，进行慈善事业落地。
3）家族慈善也注重品牌建设。以“和”为品牌主线传递价值理念，即谐音了家族姓氏的发音“何”，也体现了和谐共荣、以和为贵的传统文化哲学理念。“和”的品牌呈现，还体现在了不同的慈善项目上，比如“和园”、“和美术馆”“和泰安养中心”等等。
四、牛根生与牛氏家族慈善事业
牛根生的牛氏家族慈善也是非常有代表的中国本土家族慈善。
2004年，牛根生先生携家人发起成立老牛基金会，把蒙牛上市后的全部股份及部分红利全部捐赠出来开展公益事业。2015年，其儿子牛犇和女儿牛琼共同发起“老牛兄妹公益基金会”进一步扩展家族慈善事业。了解牛根生先生当年“裸捐”的捐赠过程，我们看到早在20年前中国的企业家就开始采取信托+基金会的方式安排慈善资源。
1）境外家族信托+国内基金会的模式，是牛氏家族慈善模式的一个特点。针对蒙牛境外部分的股权收益，牛氏家族在境外设立了不可撤销的信托，即Hengxin信托，来全数承接这笔捐赠。在境内，则成立老牛基金会，用于逐年接收境内的股权捐赠。境外信托通过投资及保值增值运作，保证固定的收益用于国内慈善事业开展以及牛氏家族成员的生活。国内老牛基金会也成为了家族开展慈善的平台。信托制度在家族慈善体系中的合理运用，既可以兼顾慈善目的，又可以不完全牺牲家族成员的受益权，值得家族在进行慈善顶层设计时考虑。
2）牛氏家族慈善的第二个特点，是有战略地进行资助体系设计，并且在最开始就“高举高打”，做国际化的公益慈善。决定捐赠后，牛根生考察了海外十多家家族基金的运作，结合专业咨询机构的帮助，确定了老牛基金会的使命——“教育立民族之本、环境立生存之本、公益立社会之本”。在此使命下基金会确定三大项目方向，即环境保护、文化教育和行业推动，根据中国国情需要，还设置扶贫救灾第四个资助方向。基金会设立运营十多年来，战略方向没有发生偏移。在公开的2020年数据中，老牛基金会已经累计捐赠15.65亿元人民币，其中30%进入环境保护领域资助了36个项目；其中32%的资金用在文化教育领域，支持了82个项目；剩下23%用于公益行业推动（69个项目）和14%用于扶贫救灾行动（79个项目）。值得一提的是，老牛基金会的慈善足迹还走出了国门，先后在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尼泊尔等国家开展了涵盖教育助学、艺术研究与交流、慈善文化交流、气候变化、地震救援等多个领域开展的14个项目。
3）牛氏家族慈善也是全家族成员参与的慈善，甚至老牛基金会是最早在官方网站宣布自己为家族基金会的非公募基金会，我们在其基金会官网上能看到专门介绍家族和家族成员的页面。不同的家族成员负责跟进不同的慈善议题，其中妻子从事老人关怀，儿子从事环境保护，女儿从事儿童关怀，儿媳从事文化教育。牛根生为创始人及荣誉会长，从社会责任、慈善理念、发展战略等方面为基金会提供指导。
五、总 结
从上述的几个案例中，我们能理解家族慈善在进行战略顶层设计的时候需要考虑三个方面。核心依然要明确家族慈善价值主张。家主希望通过慈善捐赠表达何种价值观和社会态度，将成为家族精神价值的重要展现为家族成员世代解读、学习、仿效。通过与家主和核心家族成员的对话访谈，甚至通过特定议题设定的工作坊来达成慈善价值主张的共识，是对价值观乃至文化内涵挖掘梳理的必然步骤。
在价值观的指引下，家族慈善使命愿景得以确认，可以进一步制定家族慈善资助方向和资助策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战略规划。通过了解宏观和行业的影响要素，结合家族兴趣，社区或区域社会议题的调研，核心利益相关方的需求听取，聚焦值得长期进行慈善投资的议题板块，并在此指导下，通过组建专业团队、广泛开展外部合作，逐步实现慈善规划的落地。
永远要谨记的是家族慈善是要以永续运营的理念开展。因此家族慈善规划需要在制度设计上更加用心。一方面是保障资产慈善目的的不可撤销和不可更改，这点信托起到了很好的功能。另外一方面，家族成员又能在其中享受相当的话语权和参与感。而针对家族资产类型的多样化（现金、股权、艺术品、不动产、知识产权等等），哪些转为慈善资产，哪些由慈善主体持有和传承，则需要专业的法律、财税人士参与共同献计献策。对于慈善资产的可持续增值保值，如何可持续地为家族慈善主体提供可观的收益，这点通常的做法是委托专业资管团队进行打理，也有很多家族选择自建团队，或者交给专业的家族办公室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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