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清华毕业,23岁成立深鉴科技,投身AI芯片创业。25岁公司作价3亿美元被收购,29岁再创业,跨界商业航天,联合创办火箭企业东方空间。90后姚颂身兼硬科技创业者和投资人双重身份,是全国青联委员,也是清华大学最年轻的大额捐赠人。
凭借物理竞赛保送清华,姚颂是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2011级本科生。毕业前收到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博士录取通知书,但放弃留学机会,毕业后和本科导师“互相壮胆”创立深鉴科技,见过不下50个投资机构都以失败告终最终走上正轨,两年后被芯片厂商Xilinx(赛灵思)收购,实现退出。
拥有AI与芯片专业背景,而立之年再出发,“航天毫无疑问是比芯片更加宏伟的事情,也是更符合我理想的事情。”去年10月,姚颂正式离开赛灵思,加入东方空间担任联合创始人兼联席CEO。东方空间,意为“自东方探索空间,为东方探索空间”,短期目标达到一流发射水平,中期实现载人飞行商业化,长期规划实现近地行星探索商业化。
“中国商业航天的道路很难,但很有必要。没有什么犹豫跟后悔,当你觉得这事值得做,就去做。”
师生“互相壮胆”创业
姚颂1992年出生于湖南长沙,父母是农村里出来的大学生,在机关单位任职。姚颂从小在大院里长大,一直到初三前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初三以后慢慢多了自己的思考,他说这是湖南人骨子里的创新精神。
凭借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保送清华大学,2011年,姚颂进入电子工程系就读。大学一年级学习微积分、线性代数、离散数学,他看到身边有的同学学起来一点不费劲,“考试随便考100分”,“在数学天赋上真的有质的差别。”
他更喜欢捣鼓些实际的。当时清华大学一位年轻教授的实验室中有关于硬件加速、三维集成电路方面的研究,姚颂找到这位教授申请加入实验室。从大一开始进入实验室,姚颂研究过芯片设计、EDA、硬件安全、编译器、AI算法,“所以现在这些最火的企业里,很多人都是老朋友,我们都很熟,全是一拨人。”
那位年轻教授汪玉后来成了姚颂第一次创业的合伙人,另一位伙伴韩松也是姚颂在做科研时认识。当年团队试图从基础技术层面突破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算法中的技术瓶颈,到2015年已经做出一些成果。
这年夏天,姚颂面临本科毕业,父母希望他出国念个博士,以后回国当个教授或大公司的研究员。他也想出国留学,想去斯坦福大学,但偏偏未能如愿,收到的是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而中国市场上,AI芯片需求也逐步显现。2011年10月,人工智能公司旷视科技成立;2014年11月,商汤科技在北京成立。“我们判断人工智能将进入大规模应用期,在那之后AI芯片肯定是必需的,当时我们觉得是一个创业的好时间点。”
思考再三,他决定留下。尽管父母都不希望他创业,但姚颂还是和本科导师汪玉“互相壮胆”,2016年3月,汪玉、姚颂拉上斯坦福大学电子工程在读博士韩松,在北京成立了AI芯片初创企业深鉴科技,姚颂担任CEO。后来邀请同样来自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的单羿以合伙人身份担任CTO。
常被同学称呼“姚老板”的姚颂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他的导师当时也不过34岁。“这个事儿算我鼓动汪老师还是汪老师鼓动我呢?我觉得都可以这么说。没有我在,汪老师肯定不会想着创业,没有他坚定投入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坚定地留下来。”
25岁创业成功29岁再创业
深鉴科技“含清率”最高是在公司招到第67个成员时,那时候有45人毕业于清华电子系或清华微电子系。刚创业时,姚颂和汪玉靠自己的人脉招人搭建起公司架构,把一级人脉和二级人脉都“搜刮”干净了。
但更难的是拿不到融资。“23岁”、“本科刚毕业”、“AI芯片创业”,几乎无人相信姚颂能把深鉴科技做成。再者,2015年国内创投圈的热点也不在硬科技,“那时候市场上投硬科技的很少,芯片创业又在非常早期的阶段,100个投资人里有2个知道芯片是怎么回事就不错了。”
早在公司成立前,姚颂一遍遍拜访各个投资人,见了不下50个机构,但都以失败告终。直到2016年2月在前往硅谷参加会议时拜访了金沙江创投,获得了认可,最终拿到金沙江创投和高榕资本的500万美元天使轮融资。
深鉴科技从事神经网络剪枝、深度压缩技术及专用芯片开发,从成立以来一直同行业巨头赛灵思合作,开发机器学习解决方案。2018年7月,赛灵思以3亿美元收购深鉴科技。深鉴科技成为中国AI行业风投退出第一单,也是清华大学有规定以来第一家科技成果作价入股、产品化、实现现金回报的公司。
这让姚颂成功转身。公司被收购后,姚颂的业余时间相对宽松,2019年初他加入创投机构经纬中国成为兼职风险合伙人。“经纬中国恰好是中国投商业航天企业最多的机构。”将近2年时间,他在那里见识到了国内几家商业航天企业的发展,也建立了行业认知。
“大家(注:指商业航天企业)都在探索不同的路线,但我总觉得还有新机会。”踏入商业航天的临门一脚,是东方空间技术团队找上门寻求融资。
“这个团队的航天经验资深,但心态很年轻,很有干劲,我就觉得要不加入他们一起来做这个事,而不是纯粹的投资。”最初以投资的身份接触东方空间,结果逐渐参与到它的融资和战略规划工作中。
去年10月,姚颂正式离开赛灵思,加入东方空间担任联合创始人兼联席CEO。彼时他和赛灵思的锁定期尚未结束,提前辞职加入东方空间也意味着损失一笔不小的收入。
“人的一辈子里什么最珍贵?我觉得是时间。”姚颂说,太空是他儿时便痴迷和向往的领域。1999年还在念小学一年级,父亲送他一套《十万个为什么》,12分册里和天文相关的那一册都被他“翻烂”了。
有过成功的创业经历,积累了一定社会资源和人脉,又在精力充沛的人生阶段,29岁换条赛道再创业,姚颂想投身航天事业,让人离星辰大海近一步,“航天毫无疑问是比芯片更加宏伟的事情,也是更符合我理想的事情。”
马拉松的前500米
去年7月,国外掀起一波太空旅游浪潮,亿万富豪接连上天。先是维珍银河创始人、71岁英国亿万富翁理查德·布兰森抢跑贝佐斯和马斯克遨游太空,后有贝佐斯坐上自家飞行器打卡“卡门线”。马斯克的龙飞船也已开通国际空间站旅游专线,一批私人宇航员上天。
姚颂所在的东方空间目标是太空物流全球一小时抵达,短期内达到一流航天发射水平,中期实现载人飞行商业化,长期规划实现近地行星探索商业化。
“过20年再看火箭,就跟今天的飞机一样,它是一个日常出行方式,顶多说它是一个特别高等级的方式,类似于现在的私人飞机,相对比较贵,但可靠性完全得到了验证。”
姚颂说,先进技术的发展路径要靠长远目标牵引。东方空间“引力”系列运载火箭针对的是一次性使用、可回收重复使用和载人飞行等系列化空天运输产品。
其中,引力-1号火箭采用大型捆绑设计,起飞推力600吨,近地轨道运载能力6.5吨,太阳同步轨道运载能力3.7吨,预计2023年发射。姚颂说,引力-1号是中国商业航天企业里在研的最大一款火箭。
中大型液氧煤油火箭引力-2号采用固体大推力助推器与液体芯级相结合设计,针对更高轨道发射需求,计划实现部分回收、重复使用,起飞推力900吨,近地轨道运载能力15吨,太阳同步轨道运载能力8吨,地球同步转移轨道运载能力4吨,包括发动机等核心技术已全面启动研发。引力-3号可支持海上回收。
中国民营航天自2014年兴起,在姚颂眼里,这个产业仍处于“极其早期阶段”。全程马拉松约42公里,他把这场商业太空创业赛目前的进程比作马拉松的前500米,“前期创立时间点只是起步问题,最终拼的是实际核心技术、耐力、能量储备。”
即便已陆续有民营火箭发射入轨,姚颂并不觉得入局晚了。创业公司的后发优势在于,见过别人走过的路后摸清不同路径的优劣。当商业航天赛道成长到更热更有吸引力时,招揽高水平人才的可能性更大。“工资肯定不能少,股权肯定不能少,大家最后会选择一个有机会实现自己理想中的火箭的公司。”
芯片、重机与火箭
从AI芯片转型航天,姚颂觉得相比传统航天人,自己更加天马行空。
2012年,ImageNet大规模视觉识别挑战赛中,神经网络AlexNet夺冠。自那之后,更多更深的神经网络被提出,这也是人工智能蓬勃发展的起点。“马斯克做的事情是在人工智能兴起前开始做的,我们是否有可能把人工智能用到火箭和航天产业。”
姚颂坦率表示,在正面竞争领域,中国所有商业航天企业都落后马斯克创立的SpaceX 20年以上,并且技术发展速度目前仍然低于SpaceX。
2002年,在洛杉矶郊区埃尔塞贡多格兰大道东1310号,马斯克租了一间旧仓库用于开展太空事业,毫不起眼的SpaceX就这样成立了。20年过去,马斯克的商业航天业务风生水起。
他指明了一条在美国环境下能够走通的商业航天路线,对于中国商业航天而言,值得学习马斯克的可回收火箭思路、用消费级和工业级器件替代宇航级器件、前往近地轨道用液氧煤油推进剂、前往火星用液氧甲烷推进剂。
在研发效率上,SpaceX星舰原型大约一个半月就能做一次实验,“这在国内不可想象。”姚颂说,这体现的是SpaceX的基础设施和国内完全不同,数字化、信息化的研发体系遥遥领先。
中国航天产业走过60多年,“传统结构设计、总体设计、气动设计、仿真等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中国商业航天企业要撬动行业天花板,除了国内已有的技术优势,还要“把没有的东西带进来”,包括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
比如火箭上的芯片就是切入点之一。未来要实现火箭可回收、实时智能诊断火箭故障,就要有高计算性能芯片,“怎么把消费级和工业级的芯片用在火箭上并且不发生故障,这是这个行业之外需要引进来的。”
今年1月,东方空间宣布PreA轮融资近3亿元。去年6月,东方空间天使轮融资4亿元,除了经纬中国、红杉中国领投,天使轮投资方还包括三一集团、闻泰科技创始人张学政等,这样的组合在中国商业航天企业里并不多见。
“当时就很希望他们这样的企业进来,我们能够学到东西。”投资方的筛选有姚颂的特意布局。闻泰科技具有消费电子制造经验,后又收购全球知名半导体IDM公司安世半导体,在功率器件等核心零部件上有较多积累,姚颂想把这样的产品和经验流程带入商业航天。
引入三一集团,姚颂看中的是其重型机械生产制造经验、质量把控体系、供应商开发,“除了日常看到的小挖机,它也有每台价值上亿的复杂工程机械产线,这就和火箭类似。”他想探索一条航天工业流程和重工业流程借鉴融合的新路。
“并不是说SpaceX在2022年做什么,我们在中国就应该做什么,我们应该跳回到SpaceX十几年前的时间轴上去看。在它的团队还没有磨合得那么好,在它也没有完全掌握所有供应链,在它的信息化智能化也没有做得那么好的时候,它是怎么做的。我们得这样换位思考。”
创业方法论
重新进入创业状态,姚颂的工作节奏7*24。“半夜12点来找我,我肯定也秒回消息,因为还在工作状态。”工作之外每周固定踢一次足球愉悦自己。
他清楚知道停留在舒适区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也觉得航天创业比芯片更难,最大的压力也是希望能把这件事做成,不辜负投资方、同事的期望,为大家带来回报。经历过商场上的各种事,身边的好朋友平均比他大10岁,姚颂觉得自己的心态更成熟了。
回到5年前,三星风投等2017年领投深鉴科技4000万美元A+轮融资。从2017年下半年到2018年,深鉴科技的发展已经是顺风顺水,“无数媒体汹涌着来采访你,大家给你评各种各样的奖,奖杯拿了好多箱,无数的人在夸你。”
姚颂飘了。
那时候的他乐于抛头露面作报告,乐于和投资方聊天,但很难沉下心来认真跟进具体业务。
为了调整心态,他每天睡前审视自己,反思得越来越多,就看到自己在很多决策上不够冷静理智,对计划准备得不够充分。姚颂说,创业带给他的心理成长之一是抵抗诱惑,要能清晰冷静地思考公司战略,而不是沉浸在一个虚幻美好的故事里。
“其实很多创业都是非常类似的,只不过最终的技术和产品呈现形式是不一样的。”在自己创业、担任创业公司顾问和投资创业公司过程中,他看到一些高校教授创业往往从技术定义公司发展,不考虑客户需求,而是通过持续不断研发新技术,再思考能否把技术包装成产品。
“结果发现包装不出去,因为客户需要的不是单点技术,是一个完整的系统级的产品。”商业航天产业也有类似的情况,一些技术人员往往容易陷入“为了新技术而新技术”的误区,却没有考虑新技术让成本上涨还是下降了,让可靠性更高还是更低了。
“如果我要发射10颗卫星,我怎么去选择你的火箭?他没有站在客户的角度去思考,而是站在技术角度,希望能够做出一个火箭满足自己的技术愿望。”
这样的宏观思考框架是类似的,姚颂积累了一套综合性的创业方法论,“在把握短期和长期的关系、对内和对外的关系、统一性和灵活性的关系,会有一个更好的平衡。”
2021年,姚颂发起SEE Fund无限基金,关注集成电路、智能工业、新材料与新能源、医疗健康等领域。投资人和创业者的双重身份让他更清晰地看清一些项目、规避一些风险。
他会在投资过程中把看到过其他人犯过的错误告诉被投项目,也会去观察被投项目是否发生了错误,并代入到自己的角度审视自己有没有犯这样的错误。
被问到是否还会有下一次创业,姚颂说,等到东方空间成熟发展、稳定发射,5年10年后有机会他还会再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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