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由于华为重回5G手机市场,苹果在中国高端市场的统治力开始减弱。
据市场研究机构Canalys公布的数据,今年二季度,华为在中国高端手机(600美元/约人民币4300元)市场的出货量同比暴增82%,以30%的市场份额位居中国第二;而同期苹果下滑7%。
9月10日,苹果发布了iPhone 16系列,它将是苹果抵抗华为进攻的桥头堡。
但另一边,iPhone 16的最大对手可能不是华为,而是它自己。
在竞争激烈的中国市场,iPhone 16还将面临“苹果税”和AI两大本土化难题。只有先解决了它们,iPhone 16才能全力迎战华为,以及其他中国手机厂商。
iPhone 16有何不同?
iPhone 16延续了前几代iPhone外观设计,为数不多的变化是新增了几款机身色彩和“相机控制”按键,以及iPhone 16 Pro的边框更窄了。
其中,新增的“相机控制”键为物理按钮,而非此前外界猜测的固态按键,用户可通过该按键一键开启相机,并通过触摸、点击、双击等方式调节相机参数以及拍照、拍视频等。
iPhone 16最大的软件更新无疑是Apple Intelligence(苹果智能),苹果CEO库克甚至在介绍iPhone 16之前,就把Apple Intelligence单独拎出来强调了一遍,称“新一代iPhone彻彻底底为Apple Intelligence打造”。
关于Apple Intelligence的具体功能,苹果在今年6月的WWDC上已经详细公布过,如今时隔三个月,iPhone 16上的Apple Intelligence也并未带来更多新功能。
简单来说,iPhone 16的AI功能主要在文本生成、图片生成、通知智能管理,以及融入了AI大模型的新Siri等等。总之,单论AI能力,iPhone 16并不突出,它的优势主要在于与手机高度结合,例如,你可以直接在邮箱生成问候邮件,而不用专门去第三方AI生成,然后再复制到邮箱。
硬件方面,和上代一样,Pro版和普通版存在芯片差异,iPhone 16/Plus搭载的是A18芯片,iPhone 16 Pro/Pro Max则是A18 Pro芯片,它们的共同点是都为Apple Intelligence做了针对性优化,能让芯片更好地利用生成式AI大模型。
具体来说,A18芯片的CPU比A16芯片快30%,比iPhone 12采用的A14芯片快60%。
不过,苹果在芯片性能对比环节耍了个小花招,A18的对比芯片并非去年的A17和A17 Pro,而是两年前发布的A16芯片。也就是说,A18真正的升级可能并不如发布会数据那般亮眼。
相比之下,iPhone 16 Pro上的A18 Pro芯片就显得亮眼多了。苹果称,A18 Pro是“当今智能手机中最快的CPU”,用A18 Pro运行Apple Intelligence时,运行速度比A17 Pro最高提升15%;GPU性能最高比A17 Pro快了20%。
售价方面,iPhone 16起售价5999元,iPhone 16 Plus起售价6999元;Phone 16 Pro起售价7999元,iPhone 16 Pro Max起售价9999元。
如何看待iPhone 16的销售前景?
市场研究机构TechInsights表示,苹果通过积极的价格折扣稳定了在中国市场的表现,而更多旧款iPhone型号和明年推出的iPhone SE的混合销售将激发新兴市场的需求。同时,成熟市场宏观经济前景的改善、有利的汇率以及技术创新(如Apple Intelligence和预期的iPhone 17 Slim等)也将推动2025年成熟市场的iPhone换机销售。
TechInsights预计,2025年,苹果可能会超越三星,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制造商。
但在中国市场,却是另一番光景。
从去年8月,华为Mate 60系列上市以来,苹果在中国高端手机市场面临的威胁越来越大。据IDC数据,今年一季度,苹果在国内600美元以上的高端市场份额由去年同期将近70%,下降到今年的56%左右。到了今年二季度,苹果出货量已跌出前五,与此同时,华为出货量同比大增50.2%,位居国内第二。
在竞争对手步步紧逼的同时,苹果在中国市场的两大本土化难题,就显得更加刺眼了。
“苹果税”该去往何方?
9月初,“iPhone 16不支持微信”的传闻引爆了国内社交媒体,尽管这条消息缺乏基本的商业常识,但其引发的讨论度堪称空前。看似离谱的传闻背后,是苹果和微信两家巨头对“苹果税”的巨大分歧。
“苹果税”,简单来说就是苹果应用商店(App Store)对开发者的收入,抽取一定比例的费用。而苹果和微信的主要分歧在于,分成比例,以及微信小程序是否应该收费;如果收,该收多少。
在此之前,微信、抖音等巨型应用的小程序产生的内购收入,并没有像App Store里的应用一样,接入苹果的支付系统。因此,开发者可以绕过苹果将用户引导至外部支付系统,避免30%的“苹果税”。例如,用户在使用微信小游戏时,通过游戏自带的客服中心入口,进入客服会话页面进行充值,从而绕开“苹果税”。
但苹果显然不想错失这块蛋糕。今年8月,有消息称,苹果加大了对腾讯、字节跳动的施压力度,要求两家公司配合封堵微信、抖音的支付漏洞,如果不取消开发者和用户绕过苹果生态的能力,苹果将拒绝微信和抖音后续上架App Store。
在今年8月的财报会议上,腾讯首席战略官詹姆斯·米切尔表示,正与苹果磋商关于微信小游戏收入分成的问题。他称,腾讯正在考虑通过苹果的iOS支付系统来提供应用内交易服务,如果协议达成一致,苹果将从中获得一定比例的分成。
9月6日,有报道称,苹果公司在即将推出的iPhone 16中批准了腾讯控股微信应用程序的更新,为苹果要求其作出调整进行的谈判争取到更多时间。
事实上,对“苹果税”不满的并不只有微信。强如拥有超过13亿用户数的微信,尚且要与苹果谈判,其他中小开发者更是有苦说不出了。
公开数据显示,全球“苹果税”最高的市场正是中国,其对标准企业和小型企业分别收取30%和15%的分成,美国分别为27%和12%,欧盟是17%和10%,韩国则是26%和11%。据第一财经统计,当前各个地区对于“苹果税”的收费标准中,中国市场目前是苹果前三大营收来源地区中,唯一一个没有提供“其他费率”选项的国家。
根据第三方数据统计机构Sensor tower统计,2023年,“苹果税”在全球的收入约为223.4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608亿元;其中中国市场占比近25%,约400亿元。
据demandsage的统计数据,截至2023年,全球有超过14.6亿活跃iPhone用户;另据QuestMobile公布的数据,2023年,iPhone在中国市场约有2.5亿活跃用户,约占iPhone全球用户的17%。
综合这两组数据来看,中国市场用17%的用户占比,贡献了约25%的“苹果税”收入。这意味着,中国市场的“苹果税”至少大大高于其全球平均水平。
此前,欧盟、韩国等均因“苹果税”对苹果提起反垄断诉讼,而在中国市场,也有消费者因此而起诉苹果。
今年5月,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就中国首例由消费者针对“苹果税”发起的反垄断诉讼进行一审宣判。上海知识产权法院认定,苹果公司在中国区软件市场显然具有市场支配地位,但驳回消费者金某关于停止收取30%“苹果税”的不公平高价行为,以及停止“应用内购买”强制使用Apple Pay搭售行为的诉求。
原告代理律师浙江垦丁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王琼飞表示:“尊重一审法院的判决,但坚持认为苹果公司在中国征收全球最高的‘苹果税’,且不开放第三方支付和第三方下载渠道的做法,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后续将针对本案上诉至最高人民法院。”
苹果的老对手华为,同样在与微信进行谈判。今年下半年,华为“纯血”鸿蒙系统就将正式上线。今年6月,据媒体报道,华为为吸引微信等腾讯系应用加入鸿蒙生态系统,将免除微信在华为鸿蒙系统应用商店中的收入分成。
当然,对微信来说,华为和苹果的身份并不对等。鸿蒙是一个新生系统,微信能否适配鸿蒙事关生死,鸿蒙需要微信,更甚于微信需要鸿蒙。因此,华为出让部分利益换取微信乃至腾讯的支持,并非难以理解。
而微信和苹果的关系则简单得多,两者更多是相互博弈,以求各自利益最大化。但“不支持微信”显然是双输的最坏结局,对都拥有过亿用户的两家巨头来说,这几乎不可能发生。
苹果AI要如何本地化?
在今年6月的WWDC上,苹果发布了自己的AI服务Apple Intelligence(苹果智能)。Apple Intelligence对iPhone 16有多重要呢?
但作为一项软件功能,支持Apple Intelligence的老款iPhone只有iPhone 15 Pro和Pro Max。因此,毫不夸张地说,Apple Intelligence就是近年来iPhone最大的一次升级。
由于Apple Intelligence将大部分老款iPhone排除在外,此前苹果备受质疑,但从市场角度来看,苹果显然更愿意用骂名换销量。
市场研究机构Canalys分析称,在Apple Intelligence服务的加持下,苹果有望实现进一步的价值增长,并通过差异化策略进一步鼓励用户选购Pro系列机型。苹果领先的产品附加率(attachment rate)加之其在芯片设计、软件生态、跨设备联动等方面的优势,Apple Intelligence有望帮助其进一步加强已有的竞争优势。
但Apple Intelligence和“苹果税”一样,也面临中国市场的本土化问题。
在iPhone 16发布半个月前,8月底苹果向开发者推送了iOS 18.1 Beta3测试版,新系统在Apple Intelligence功能上不再锁区,从而可以让更多用户体验到AI功能。而在此前的版本中,开发者必须将手机的地区和语言都改成美国才能使用。
具体来说,在测试版系统中,苹果取消了锁区限制,用户只要把语言修改为英语(美国),同时确保Siri的语言是英语,即可体验到所有的AI功能了。
得益于这一改变,美国地区以外的用户也可以使用Apple Intelligence了,但其对国行版机型和欧盟版机型仍有限制,欧盟版必须使用美国Apple ID登录才能使用,而国行版依然没有任何使用方法。
此前,苹果CEO库克曾表示,苹果公司已经接触监管部门,会根据当地市场的监管要求,推进苹果智能部署工作,其致力于让全球苹果用户都用上苹果智能。
发布会上,苹果表示,Apple Intelligence测试版将于今年10月推出,后续将陆续推出多语言版。其中,中文版将于2025年推出。而苹果中国官网则在宣传中注明,“Apple智能推出时间依监管部门审批情况而定”。
但目前Apple Intelligence的本土化问题不仅仅在于审核,更在于其中文AI能力。由于过去苹果并不提供核心的中文服务,因此苹果在中文数据积累方面并不充分。根据科技媒体“差评”的实测,Apple Intelligence Beta版的中文能力效果十分堪忧,如果用中文提问,它甚至会用英文进行回答。
当然,Apple Intelligence也不是没有老师。国行版三星手机的Galaxy AI功能,在不需要联网时,使用的都是三星自家的Galaxy AI在手机本地完成运算,而需要联网使用的AI功能,则采用国内解决方案。
例如,三星语音助手Bixby的一些生成式AI能力,是与字节火山引擎旗下的豆包大模型合作的,其模式类似苹果Siri与OpenAI GPT-4o的结合。
国内大模型众多,挑选一个合适的AI对苹果来说或许不难,但如何快速将其自有中文AI能力提升到可用,乃至好用的水平,才是真正亟需解决的难题。
而另一边,中文AI能力恰恰是国产手机厂商所擅长的领域,如今,华为、vivo等均发布了自己的AI大模型,iPhone 16不得不面对四面楚歌的境地。
中国是苹果最大的单一海外市场,苹果显然不会轻易割舍,但“苹果税”和AI本地化问题,将给iPhone 16带来极高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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