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方亦落
中国网文正在占领“歪果仁”的文化阵地。随着互联网的不断发展，网文成为越来越多网民的精神食粮。网文解构了传统文学一贯的“端庄严肃”，用通俗易懂的形式、极具“爽”感的情节，藉由互联网的迅速传播俘获了大批读者。
经历二十余年，网文已从“不入流”逐渐发展到可与主流文学相比的地位，流量与关注度更是不断飙升，在互联网与文坛中也都拥有了一席之地。其实不仅是中国人爱看网文，网文流传到海外之后，外国人对其痴迷程度丝毫不亚于我们之中的一些重度读者。
在向海外输出的过程中，中国网文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绩。那么这些成绩是如何取得的？中国网文平台为何纷纷选择出海？网文的出海之路又能否一帆风顺呢？
一、切中用户需求巨头不断努力，中国网文出海成绩显著
据统计，截至2020年，中国网络文学向海外输出的作品超过了10000部，其中实体书授权超过4000部，线上翻译作品超过3000部，中国网文在一些海外阅读平台的总用户数已经超过了1亿人。
2020年，中国网文出海市场规模为11.3亿元，增速高达145%，用户规模增速达到160.4%。预计到今年年底，中国网文在海外市场的规模将成倍增长，有望突破30亿元，中国网文的海外用户规模也可能达到1.45亿人。这意味着今年或许会有超过1亿的“歪果仁”加入网文催更大军，那些总是喜欢放读者鸽子的作者，除了被自家读者“问候”，也要被外国友人“关怀”，想想那种场景应该很壮观。
这些读者很多都来自于印度、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等欠发达地区，其中女性占比达到67.8%，单身读者占比达到42.1%。这或许可以说明，海外欠发达地区的单身女性读者是中国网文在海外市场的“消费主力军”。然而事实并不仅限于此，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也有一批中国网文的忠实读者，并且其中一些人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最广为流传的一个事件是，一位名为凯文·卡扎德的美国男子深受失恋打击，躲在家里通过吸毒缓解内心痛苦，从而沉溺可卡因无法自拔。后来无意间发现了一部译成英文的中国网络玄幻小说（据传这部小说是在网文界极负盛名的《盘龙》），并沉迷其中。此后凯文多方寻觅，找到3个翻译中国网文的网站，同时追更15部中国网文，半年之后彻底戒掉了可卡因
由此可见中国网文力量之强大。其实外国读者之所以痴迷于中国网文，是因为中国网文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们的精神需求。许多外国人对中国网文感兴趣，一方面是出于对中国文化的好奇心，而在不少网文里都会出现大量关于中国武功、古代器具、服装、礼仪等各个方面的描写，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们对中国文化的探索欲。从情节来看，网文的快节奏和阅读过程中产生的爽感会让外国读者沉迷其中，相信不少阅读网文的中国读者也有过类似体验。
更重要的是，西方国家提供给青年群体的在线读物远远不够。网文的读者整体偏年轻化，这是由网文的特点和用户的上网习惯决定的。而从亚马逊等大型国外电商网站的青年读物热销榜单来看，《指环王》、《哈利波特》常年居首。这可以反映出外国青年人对奇幻类小说的偏好，但国外这类原创作品极少。而在中国网文界，玄幻却早已成为普遍的创作题材，这对于外国青年网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使其成为中国网文的忠实读者。
而能使“歪果仁”感受到网文强大的力量，翻译网站功不可没，在这些网站的背后，有个人运营者的努力，也有中国互联网企业的身影。
有“国外最大中国玄幻网络小说翻译网站”之称的WuxiaWorld于2014年12月成立，创办者是网名为RWX（“任我行”首字母）的美国华裔。他本是一名外交官，最初只是将翻译武侠小说当作爱好，后来看到了在中国很火的网文《盘龙》，此后也开始尝试翻译网文。结果外国读者越来越多，经常有数万网友催更，求他快些翻译。
于是RWX干脆辞职，专职翻译中国网文，并运营WuxiaWorld网站。该网站每天访问量超过500万，全球排名1536名，流量已超越中国最大的网文网站，其中三分之一的读者来自美国，还覆盖了众多欧洲国家。此后又出现了Gravity Tales、xuan huan world等多个中国网文的翻译网站，而且流量都相当不错，这些网站已普及到全球100多个国家，可以说是商机无限。
而中国互联网企业也在积极布局。
阅文集团旗下的“起点国际”早在2017年5月就已正式上线，同时支持PC端、Android和iOS版本，支持Facebook、Twitter和Google账户注册登录。
字节跳动旗下的fictum与小米旗下的wonderfic也在试水海外网文市场：fictum的目标市场是美国与印尼，wonderfic的目标市场则是墨西哥、西班牙和阿根廷。
可以看到中国网文出海成绩显著，背后离不开中国互联网企业的主动布局，但这“主动”之下其实也隐藏着颇多无奈。
二、主动布局之下也有颇多无奈，网文需在海外找到出路
网文巨头们往海外拓展渠道，直接原因是网文在海外有着巨大的需求和市场潜力。
除了WuxiaWorld数据可观，垂直网文社区NovelUpdates的日活量也达到了25万，最受欢迎的网文类型是武侠、修真与玄幻。而Wuxiaworld在Alexa的全球网站流量排名中甚至超过了中国的“网文大站”起点中文网。
国外翻译网文的网站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恰恰说明海外市场的网络文学拥有极大的发展空间。在美国等发达国家，出版业已经相当成熟，但网络文学却还处于初级阶段，中国网文随便翻译过去几部就能收获大量的国外读者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从海外网文市场整体来看，翻译人才非常缺失，版权界限也相当模糊。Wuxiaworld到2017年仅仅连载了35部中国网文，整个北美市场可读的中国网文总数也并不是很多。很多翻译者都是凭兴趣在做，并没形成一个成熟的行业体系，所以不能很好地保证稳定，一旦断更，对网站的流量和收益都是不小的打击。
俗话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海外还是“网文荒漠”，而中国的网文“井喷”已有多年，厮杀激烈成“红海”，早已触碰到增长的天花板。前几年网文着实受到了各方关注，IP难寻，网文中那些成名之作格外受到青睐，网文影视化逐渐成为常态。
然而网文影视化并非把文字变成视频那么简单。与传统文学相比，网文更注重感官刺激，为读者提供了更大的联想空间，这种脑洞大开的情节是网文独特的魅力，但也成为影视化的难点：那些玄之又玄的描写影视化之后很容易失败，这才出现了“斗气化马，恐怖如斯”之类的笑柄。
此外，很多网文进入影视化制作阶段之时，由于各种不可控因素常被“魔改”。资本盲目追逐IP，按照大热的方向修改剧情，例如“耽美”、“甜宠”等，使得一些本来优秀的网文面目全非，被原著读者调侃为“改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这类固定模板或许短期内十分好用，可长此以往观众容易疲劳，也会使网文影视化题材愈发单一，不利于网文和影视行业的长远发展。
从网文本身来看，一些作者为了迎合“大众口味”，题材和剧情都按“流程”进行，更有甚者使用写作软件抄袭，为了流量和利益丧失初心，导致网文行业同质化严重，作品质量良莠不齐，增长空间迅速缩减，难以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还有一个因素是，网文在中国的创作已经严重饱和，而海外是一片广阔的蓝海，因此创作能力也在逐渐外溢。除了翻译中国的网文，国外也出现了一些本土网文作家，例如来自西班牙的Alemillach撰写的网文《Last Wish System》在阅文的海外平台“起点国际”上连载，取得了相当高的点击量，被网站主动邀请签约，也给作者的生活带去了很好的改变。
可以说网文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已经基本到达了天花板，因此网文出海是一条不错的途径。而根据以往经历可以看到，相关企业在海外布局，既是主动探索，也有迫于无奈的成分掺杂其中。
不管是什么原因，网文出海都已成必然趋势。在9月26日召开的“2021中国国际网络文学周”开幕式上，中国作协发布了《中国网络文学国际传播发展报告》，其中提到中国网络文学的国际传播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2001年起个人授权出版，2010年起平台对外授权，2014年起在线翻译传播，2018年起海外本土化生态建立。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网文出海已经成为一种趋势。过往的成绩和经验或许能给更多的网文平台提供一个标杆，网文出海在下一阶段很可能会发展为更加浩荡的潮流。
三、网文出海“泥沙俱下”，但“大浪淘沙”才有未来
不过潮流太猛的结果也可能是“泥沙俱下”。许多质量不那么高的作品也被传播，尽管目前网文出海还处于初级阶段，但如果任由这种现象发展，总有一天外国读者也会和中国读者一样疲劳，需要为预防此种现象早做筹谋。
此外，中外文化差异巨大，而网文涉猎题材广泛，其中有不少关于传统文化的因素。如何打破语言和文化障碍，更好地让网文在海外本土化值得注意，所以我们应该去思考外国人喜欢看什么，而我们又应该输出怎样的网文。
从网文出海的过程可以看到，国外年轻用户对于中国文化的兴趣和接受度都比较高，网文的传播能够迅速对他们产生强烈的影响，可见网文出海不仅是商业行为，还承载着文化的交流与输出，而文化又涉及诸多层面的因素。所以“一股脑输出”的做法不能持续，怎样大浪淘沙，形成精细化运作，从而使网文出海迅速成熟，让网文在海外的传播和运营更加规范，是值得仔细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