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的美好时代真的存在过吗?

演员的美好时代真的存在过吗?
2020年10月31日 22:00 互联网指北

作者/ 指北BB组 丹尼尔

编辑 / 蒲凡

如果你喜欢老戏骨,认为如今的国内影视产业“良莠不齐”、“劣币驱逐良币”,那么《演员请就位2》对你来说绝对是爽文般的存在。

哪怕他们邀请了郭敬明。

在节目上,郭敬明妥协于外表审美、偶像剧套路,愿意为演技不甚出彩但外形足够出众的年轻演员发S卡。不少选手也在竞演环节上选择《小时代》作为剧本,或争当顾里,或用顾里的抓扯致青春——此时栏目组往往还会应景地给赵薇或者尔冬升一个面部特写,几天之后你就会在抖音、微博上看到片段剪辑带来的热搜:

“郭敬明大赞XXX,赵薇/陈凯歌/尔冬升一个眼神亮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栏目组和栏目组的工作人员们需要的不是诗和远方,而是房贷和五险一金,因此巧妙地应用“共同说别人的坏话能够迅速拉近彼此距离”这个标准的PUA技巧来聚集流量冲热搜,无论从动机还是结果来看本身无可厚非。

并且能够成为“被人们共同说坏话”的那个目标,郭敬明本质上就是在为过去的经历买单。就像许多媒体同行们说的那样,他挣的就是这份钱,全须全尾地履行好舆论被赋予的职能才是正事。

但舆论过于一边倒,那就有问题了。因为“共同说别人的坏话”以获得大团结的前提,是过于清晰且直观的目标,在精力有限以及共情的影响下,分流了人们一部分的注意力,让人们不再拥有做出理性思考、理性判断的完整时间。

在这样的前提下,人们基于这种“人造骂声”所形成的“同仇敌忾”就很值得玩味了。

在最常见的声音里,节目组对导师的选择,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理性观众”对于“非理性市场”的直接回应。李成儒、尔冬升的发言通常被定义为市场良性发展所必要的声音。

事实上,每周六节目播出之后的讨论也按照这个路径来发展的。比如黄奕被郭敬明批评的片段,在播出之后的几天里开始频频地与“虎落平阳被犬欺”联系在一起,人们普遍认为“童年女神”被“豆瓣烂片导演”狂批,这真是个糟糕的时代啊!

(大鹏因为疑似帮腔小四也被惨遭挖坟,不少自媒体扒起“抄袭往事”)

这种舆论在节目之外则演变为了对“往事的追忆”,以及“借古讽今”。

虽然具体借哪个“古“人们似乎并没有达成一致,部分自媒体选择了80-90年代,更年轻、大众化一点的自媒体选择了2010年之前,但结果都不尽相同——那个时代的影视圈子,是赤诚的、到处充满着知音伯乐的时代,以下案例你一定会在某个公众号文章中读过:

周星驰刚出道的时候只能在83版《射雕英雄传》中跑龙套,而他的同期好友梁朝伟已经担当主角;如今已经成为挖掘机代言人,哦不,领袖专业户唐国强老师最开始出道的时候饱受诟病,人们质疑他过于奶油无法胜任诸葛亮,直到他严格打磨演技最终在94版《三国》播出后来得以正名。

成龙为首的武行人则身体力行,拍摄《我是谁》的时候不用护具直接跳下大楼外墙,倪大红拍摄《战狼》的时候“砖头划破大腿”纹丝不动。

以至于我们很容易得出结论:在今天这个时代,生而为演员,我很抱歉。

但,真的如此吗?节目想要引导出的观点,和节目实际上所引导出来的讨论,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或者说,这个时代对于演员到底“好不好”,还真得两说。

前几天我重温花絮比正片还惊险的《警察故事》系列时,弹幕和评论里也会充斥着厚古薄今的论断:看那时候的演员多敬业,冒着那么大风险,再看现在的演员,哎。

看到这种言论我通常都会关掉弹幕:老辈武行人的奉献精神确实值得敬佩,但那主要是因为那个时代没有CG,没有绿幕,所以想要做得真实,只能冒着骨断筋折的风险去做——这显然不适合成为攻击新演员的论据,毕竟技术的进步就是要为人类服务的,演员可以安全地拍完一场场动作戏,何必还要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呢?

咱是电影观众,又不是古罗马斗兽场上看奴隶互砍的贵族,演员真出个好歹的,你除了夸人家敬业,还能替他们承担伤痛不成?

更残酷的是,很多对往昔的怀念也更像是一厢情愿的幸存者偏差

我们总说还是老片子好看,究其根本是还能被推荐的老片子就是好片,那些平庸的作品早已经无人问津了。

当我们回忆《少林寺》的惊人票房时,往往忽略了那几年扎堆出现的武侠片,不信你看有几个能想起《奇侠俏妹闹热河》、《康熙大闹五台山》的?

(曾经扎堆出现的国产武侠电影大多数都被遗忘了)

我们嘲笑郭敬明“选妃”的同时,似乎忘了,过去的演员想要上位,也要不可避免地成为导演的舔狗。

梁天在1991年拍了一部并不著名的电影——《喜剧明星》。

片中,梁天扮演的梁子是一个服装店的售货员,但一直有着一个当演员的梦,为此他不惜耽误本职工作,被单位处以停职检查的处分。

在那个国营经济占主导的年代,没了单位可是一个能让人社会性死亡的事儿。

但怀揣理想的梁子正好可以一头扎进电影圈里,当主演缺席时,他自告奋勇,按照导演的要求,做了一个逗笑全场的表演。

电影上映时,梁子喜出望外,相依为命的奶奶拿出了攒下的一堆毛票,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买了电影票,给孙子的荧幕首秀捧场。但全片看完才发现,梁子的戏份被剪得一干二净,压根没露脸。

首战失利的梁子绝食了三天,直到奶奶送他一人生金句:想要当爷,得先当孙子。

于是梁子真的当了导演的孙子,平时在剧组打杂,给导演的儿子当马骑,为了露个脸,不会水也往河里跳,剧组中大牌演员不舒服,他二话不说就给去买药。

苦心人天不负,梁子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终于从龙套变成了配角,又变成了著名丑星,走到哪也会被人认出来。

如果电影就此结束,那只不过是一个俗套的励志片罢了,梁子成功后,黑色幽默的地方就来了,当初因为大牌演员迟到而获得机会变成大牌的梁子,也开始迟到早退,领妹子来剧组乱逛,不把导演放在眼里。

影片的最后,梁子因为一次重伤告别了电影圈,而他喜欢的妹子在经过他的熏陶之后,也要南下深圳,去拍一部剧本一塌糊涂的烂片,因为导演请她演女一号。

这部《喜剧明星》要比星爷的《喜剧之王》早八年,片中的不少桥段在《喜剧之王》中也有出现,所以看过的都觉得星爷看过这部片子,也足够感同身受,才做了借鉴。

甭管是大陆还是港台,甭管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梁天和周星驰都用作品告诉我们,想要在演艺圈出人头地,没有命运的眷顾是不可能的。

《喜剧明星》中如果不是大牌演员的迟到,梁子不可能获得那次龙套的机会,如果不是他像李莲英伺候慈禧太后一样伺候导演,他也不可能从孙子变成爷。

《喜剧之王》中的尹天仇就因为要践行养张柏芝的诺言,就错过了饰演主角的机会,在影片结束时,也只能和几个不靠谱的朋友给街坊们演演话剧(甚至有人说,这都是他死前的臆想)。

在个人奋斗上,名导演的视角似乎略有不同,比如尔冬升的《我是路人甲》,这部描述“横漂”群像的电影看起来是那么温情脉脉,草根群演之间互相扶持,男女群演间摩擦出爱情的火花,像袁咏仪这样的大牌明星还会耐心细致地给群演解惑,扮演知心姐姐。

谁的视角更加真实我不妄加评论,但稍有常识的都知道,逐梦演艺圈,就是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

好多人对演艺圈充满了愤怒,他们不屑地将“戏子”这一侮辱性词汇挂在嘴边同时又愤怒于明星的高收入,认为他们不配,以至于莫名其妙地拉科学家出来站台,好像科学家的收入都被明星抢去了一样。

这种愤怒也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因为那些扬名立万的明星是艺人,在无名话剧团当替补的也是艺人,上台领奖的那是演员,横店那些拿演员证的也是演员。咱不能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

就像梅西年薪四千万欧元,他是职业球员,中甲替补月薪几千人民币,那也是职业球员,但你不能光把梅西拿出来举例,证明职业球员都是富翁。

中戏和北影每年表演系加一起会毕业上百名学生,再加上其他学校的相关专业,那些风尘仆仆来到横店和北京打算成为下一个王宝强和黄渤的年轻人,那些一头扎进偶像选秀的少男少女,他们极少数的幸运儿最终会成为一将,而绝大多数都会变成万骨,默默无闻地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群众演员)

无数人痛恨这个被短视频统治的时代,它让我们变得浅薄、没有耐心、浮躁,我也很厌恶这些。

但同时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也要感谢这个注册个账号就可以上传自己“作品”的时代,在这里你无需跪舔导演,不必去迎合各种各样的潜规则,只需某一步踩中了风口,就可以扶摇直上,成为草根中的明星。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朱一旦枯燥宇宙的灵魂人物张策可能也只能当一个平凡的社畜,而不会因为自己的离职成为网上的热点。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黑龙江佳木斯的老四或许只能当个平凡的快递员,而无法让人们称赞他“早晚演出人格分裂”的演技。

《双城记》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有时候,其实咱们也可以反过来用:甭管他多浮躁,起码它可以让那些有实力的草根可以有底气地对郭敬明说:

去你的吧。

财经自媒体联盟更多自媒体作者

新浪首页 语音播报 相关新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