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春 浙江省商务厅一级巡视员
陈晓东 阿里巴巴副总裁、银泰商业CEO
刘宗仁 物美集团助理总裁兼华东公司总经理
何建华 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原副院长
姚树洁 长江学者、重庆大学全职教授、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世界银行经济顾问
陈兴 海通证券宏观经济分析师
陈福建 支付宝商家成长事业部运营总监
受疫情影响，消费市场受到冲击。作为拉动经济的第一驱动力，消费对经济复苏、稳岗稳就业影响巨大。支付宝数据显示，连日来为了提振消费已有100多个城市发放消费券，金额超百亿。
发消费券有效么？除了消费券还有哪些重建消费的方式？5月7日，在“新零售现场”沙龙上，一张10元消费券引发了政府、企业、专家、媒体的大讨论。“先活下来再发展”成为共识，大家谈论了疫情期间的“无接触购物”，但最终认为，“疫情后的消费回暖和经济回暖，要依靠线上线下结合的新零售”。
陈晓东：我先从我们商家角度来讲讲。在疫情下，供给侧和需求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作为消费者，他的消费意愿主要取决于他对12个月到18个月预期收入的变化情况。所以我们也是很赞同，也很建议政府出面去主导，然后由各个商家参与去发一些对消费券。如果通过C端把这些消费券用到B端的话，对B端在短时间内恢复生产能力甚至恢复全量的生产能力还是有一定帮助的。所以我们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在政府消费券上面自己也加了码，政府发1块我们补1块。
刘宗仁：10块的消费券买油还有可能，现在随便买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也得千把块钱吧，你发10块钱，让导购给你打个折都比这个多。我来说说超市的情况。政府发的这个消费券对我们超市来讲是受益的。从第一次开始发这个券，明显感觉人流突然起来了，当时公司在网上召集紧急会议。大家可以想，10块的券对老百姓直观来讲确实有帮助。通过这个券，我们这个期间的销售都在增长。
徐高春：所以我理解消费券是政府发出的一个信号，是提振信心，鼓励大家去消费。而且这次消费券很好，线上发，大家抢券，引导到线下消费，到实体店去消费。如果线下消费不起来，不热闹，对线上也会有所影响。
何建华：这正是消费券的积极意义。线上发券把人拉到线下去消费，正是体现了线上和线下的融合，虚拟和实体的支撑，同时也是非接触式消费与接触消费的一个链接。现在有一种说法，说疫情激活了在线经济，如果只是强调在线，我认为是有点片面的。事实上在线就是线上跟线下，更多是指线下，因为人的消费行为有60%-70%是在线下完成的，线上是拉动。另外，现在都说非接触式消费，非接触式消费也是一个暂时现象，我个人认为，人类的接触消费是一个常态，因为人是一个社会性的人，如果大家都生活在虚拟世界里，那人类的文明就要重新定义了。
姚树洁：消费券确实已经成为刺激消费的有效促进。而且我认为，消费券一定要通过支付宝这类平台发，只有他们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在广泛的范围里面把消费券电子化。现在通过100多个城市实行的情况来看，比我原来的预测好一点，只不过我认为现在力度还不大够，应该所有的城市都来做，而不是有的人做，有的人不做。经济落后的地方更应该发消费券，因为那里的中小企业多。
陈兴：我认为消费券治标不治本。我们预判后面居民的收入不会出现一个大幅的变化，现在享受了低成本的消费，但是消费有一定的空间，到了一定程度就有饱和，我前面多消费了一些，后面一定会体现出来消费空间的透支。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把消费券花在哪儿？刚才大家也提到了，可能更多买粮油米面这种东西。其实消费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必需消费品，比如吃的。另外一种消费是可选消费，就像我们提到的家电和汽车，就是买了会提升我的生活品质，不买凑合凑合也能过。其实受疫情影响最大的恰恰是可选消费，如果要拉动经济增长，可能对可选消费的刺激力度还不大够，也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切入点。
徐高春：你讲的这个情况，我们今后可能要进行针对性的引导。现在最困难的像电影院目前没法儿开，还有餐饮、住宿等等这些行业，发针对性的券是可以的。近期针对汽车要发一波券，家电目前还没有，我们正在研究。
陈晓东：如果是消费券标上“xx专用”这种方法，肯定是不对的。这个事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做可选消费的，但是我坚定的认为不用在这上面做过多的限制，为什么要买柴米油盐？说明他需要，买够了才会是可选消费，所以这方面尊重消费规律就可以了。然后等到消费意愿和可支配消费收入都被激发了以后，自然会溢出到其他的可选消费，在这方面不宜过多使用与经济规律相左的行政干预。
徐高春：对于消费券我再补充一点，现在的抢券是一种方法，08年普发是一种方法，家电下乡也是一种方法。这个是抢券，如果能够引到抢商品、抢服务就好了，花的时候慢慢来，方式方法都不一样。像汽车销售这两年都是下滑的，这个行业链条很长，直接去救它，还不如鼓励消费，从C端这里一直拉到M端，到M端之后再到零部件，拉起来就好了。
陈兴：消费在经济学上比较简单，让老百姓消费无非就是两点。要么给老百姓增加收入，收入提升了消费自然就上来了。要么提升消费意愿，让他敢去花钱了。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呢？一般居民收入跟经济增长是同步的，经济好的时候收入自然提上来了，不用去刺激；经济不好的时候，居民收入靠自发的增长是很难上去的。消费意愿的话，短期来看不会出现剧烈变化。所以后面怎么促进消费呢？
我认为是这样的，消费券是做加法，我们也可以去做减法，能不能通过减税的方式去给消费者减轻一些负担？比如过去我们为了促进汽车消费做过一件事，就是购置小排量车税率有优惠。这个政策效果非常显著，优惠税率下降或者税率减半的时候，销量就会很高。其实我们现在的个税改革了，增加了专项的附加扣除，像养老、医疗可以扣除。所以可不可以在一些大型消费支出上也做一些扣除？
陈兴：再有一点，刚才提到的都是居民消费。政府消费本身也是消费的一部分，其实政府消费投入的领域很多，可以减轻居民的负担。我们做过研究，政府消费比例越高，居民储蓄率就会越低，老百姓不需要储蓄那么多钱做预防性支出。这些方面政府帮着做了，其实会对我们居民消费也有一个促进。
徐高春：财政的钱有很多刚性支出，医院要支出，教育要支出，每年都有。
姚树洁：我提一个不成熟的看法，能不能鼓励刚性需求的人去买房？对首次买房的家庭政府免税，然后开发商1:1相送。
陈晓东：当然，发房票是大家都开心的，但里边劳动力占比低。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促进那些劳动力含量比较高的消费。汽车在整个产业链条里边的劳动力占比是低的，房地产也是一样。如果按照国家政策来，提高劳动力在首次分配当中的占比，应该首先促进那些劳动力占比高的产品的消费。
姚树洁：装修阶段劳动力占比就比较高呀，房地产拉动的是60几个产业。
陈晓东：那相对于理发、美甲、服装、服饰、餐饮，它的占比还是低的。现在让小微企业，就是那些末端劳动力比例高的企业有继续经营的意愿，是当务之急。怕就怕没意愿，战争中什么叫战败？是以一方失去战斗意志为标志。现在如果让消费这个事情可预期，那那些B端的小企业会很快意识到我有希望了，今后消费会上去，这比给他减一个月的租金、房租好用的多。
像房地产、汽车还都是巨大型的企业，这些企业假设有倒闭，它的生产资料腾出来以后，瞬间就被头部企业重组过去了，没问题的，你不用害怕的。但是小微企业，如果一个夫妻老婆店倒闭了，他的生产资料很难被头部企业重组过去的，这就会造成生产资料短期的浪费，整个社会的经济节奏就会降下来。
陈兴：我再补充一点，有些消费不仅仅是依赖于你的收入，还跟人们的闲暇时间有关系。比如外出的旅游，不是说我收入提高了就一定能出去，还要周五不上班才能出去，周五如果上班就没办法出去。所以后面是不是可以考虑适当增加或者延长假期？如果增加或延长假期现实做起来比较困难的话，是否可以把原来零散的假期并一并？在天数不变的情况下多合并一点假期，那可能也会有一个带动。我看现在有些地方落实4.5天弹性休假，周五放半天假。
陈晓东：刚刚你说的放假我也特别认同，但是有一点，你要把短的假期并成长的假期就坏了。如果你要是增加半天假期，最简单的办法，星期三下午放假，直接当天消费翻倍，全年增长10%，促消费的目标就实现了。我的建议是星期三放半天假，不要星期五放假，星期五放假全回家收拾房子了，做家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