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丨21世纪经济报道（ID：jjbd21）
记者丨杨清清、倪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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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收欧盟天价罚单！
垄断地位是其原罪？
近日，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称，谷歌因在安卓系统中非法滥用其支配地位问题，面临43亿欧元（约合50亿美元，或342亿元人民币）欧盟罚款，超过去年6月24.2亿欧元的纪录，创欧盟史上最大罚单！
欧盟给出的三大理由：
其一是谷歌要求制造商在安卓设备上预装 Google搜索和Chrome浏览器；
其二是给制造商和运营商付费，让Google搜索成为产品上的独家搜索工具；
其三是谷歌不允许制造商销售搭载竞争对手开发的安卓分支系统的移动设备。
据悉，谷歌母公司Alphabet被欧盟要求90天之内停止目前的违法商业操作，否则会面临进一步的罚款，罚款额高达其日均营业额的5%。
“西方国家极度鼓励自由竞争和保护新兴初创企业。所以，谷歌的垄断地位就是它的原罪。”7月26日，香港大学SPACE中国商业学院客席讲师吴奕捷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只要运用任何捆绑式销售或排他性协议来打击竞争对手、巩固其市场领导地位，这家企业都将遭到反垄断诉讼。”
7月25日，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刘兴亮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道：
“垄断不是指市场占有率高就垄断，而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欧盟罚款理由是合理的，只是金额的确高了一些。
不过谷歌不是第一次因为预装搜索、浏览器等被罚，也不是第一家被罚的公司，之前微软IE浏览器被罚过多次。
罚款对谷歌会有影响，但是并不致命。安卓系统、谷歌浏览器等市场份额会受一些影响，而谷歌搜索很难在短时间就能被追赶替代。
不过，罚款的诉讼会产生效应，欧盟惩罚后，其他地区有可能会跟进。”
从7月24日谷歌母公司Alphabet发布的二季报来看，受罚款影响Alphabet期内净利润下滑了9%，但是其股价仍在持续上涨。根据财报，在GAAP准则下，Alphabet二季度总营收为326.57亿美元，同比增长26%；净利润为31.95亿美元，若除去罚款的因素，Alphabet净利润为82.66亿美元，同比实现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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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解：谷歌为何受罚？
欧盟竞争事务专员玛格丽特-维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已经对谷歌进行了长达3年的调查。
具体而言，维斯塔格表示，自2011年以来，谷歌采取的三种做法违反了欧盟反垄断规则，首当其冲的便是以“非法捆绑”的方式向设备制造商提供其应用程序和服务。
例如，作为安卓平台上获取第三方应用的最大渠道，Google Play商店在安卓系统中不可或缺。然而，谷歌要求设备制造商将谷歌设为默认搜索引擎，预装包括浏览器Chrome、YouTube及谷歌搜索应用后，才可授权免费试用Google Play。
图片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此外，欧盟方面指出，谷歌还使用“非法财务激励”措施，使某些大型移动网络运营商和设备制造商预装谷歌搜索程序，以及禁止设备制造商使用修改版的安卓系统。
“通过这种方法，谷歌将安卓系统变成一个工具，来加强其在搜索引擎市场的支配地位。这些行为已经阻止了竞争对手基于价值来创新和竞争。他们阻止了欧洲消费者获得重要的移动领域有效竞争的福利。这是违反欧盟反垄断法的行为。”维斯塔格表示。
不过目前，谷歌方面认为罚单并不公平，并将提起上诉。谷歌发言人阿尔弗尼(Al Verney)表示，事实上，安卓系统给了用户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更少，“一个充满活力的生态系统、快速的更新和更低的价格就是强劲竞争的典型特征。” 阿尔弗尼称。
“其实，捆绑式销售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销售行为。”吴奕捷向记者指出，“例如苹果在其iOS系统中就捆绑了Safari浏览器和苹果地图，并将其竞争对手的谷歌地图和YouTube移除掉了。许多年前，微软也在其视窗系统中捆绑了IE浏览器，最终赶绝网景浏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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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烦恼
图片来源：新华社
对于谷歌而言，一方面毫无疑问会遭受利润损失，从披露的财报信息看，欧盟的罚单相当于谷歌二季度61%的净利润。对于现金流超过1000亿美元的谷歌而言，50亿美元可轻松拿出，但是如此高额度的罚款依旧“心疼”。
另一方面，相比高额的罚单，“富可敌国”的谷歌更担心的还是对安卓生态以及谷歌生态的影响，对于安卓垄断地位的挑战将导致围绕着谷歌的开发者流失，同时影响谷歌的广告等收入。
安卓生态可以分为几个部分，第一个是安卓操作系统，第二个是谷歌服务，第三个就是Google Play。通过Google Play，谷歌在安卓上整合应用生态，包括谷歌浏览器、YouTube等搜索产品，谷歌一直想借此和苹果进行抗衡。
其中制作生态系统最重要的就是开发者，尤其是高质量的开发者。7月26日，一位安卓系统开发者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如果有公司基于安卓系统二次开发，产生新的操作系统，而这个分支不再由谷歌把控，那么这些开发者就会脱离谷歌，参与到新的操作系统当中去进行开发。这个是对谷歌最致命的打击。”
可以看到，开发者是支撑操作系统最重要的资源，无论是苹果的App Store还是谷歌的安卓系统，都需要拉拢开发者。“围绕安卓/java这套体系的开发者是非常庞大的，而且质量非常高，他们为整个安卓世界和谷歌生态构建了可以说是几乎无法摧毁的壁垒。除了安卓系统，比如AlphaGo背后的TensorFlow框架，谷歌也开源了部分代码，聚集了众多开发者。”前述开发者谈道。
前述开发者进一步指出：
虽然安卓系统本身是开源的，但是谷歌生态是不开源的。谷歌花费巨额资金，把安卓重新进行碎片化调整，至今发布了十多个版本，并且一直保持免费。
但是谷歌不是开源世界的“善男信女”，不收费的代价就是要自带默认的程序，程序上面自带谷歌搜索引擎。
从Windows开始我们可以看到操作系统的整套逻辑，系统可以很便宜，但是上面的软件必须要按他的规则来，要在他的周围做开发，这样他的系统才能不断壮大。
向上控制开发者、向下控制硬件设备提供商，从而形成闭环。
尽管安卓系统占据80%的智能手机市场，但是谷歌一旦受到分支系统的挑战，其生态系统将遭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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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拿出“王牌”
可能对安卓系统收费？
面对欧盟的裁决，谷歌在上诉的同时，还拿出了“王牌”——可能对安卓系统进行收费。
多位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谷歌不太可能收费。
刘兴亮说道：
“谷歌是家聪明的公司，做平台，靠其他方式赚钱，而不是靠卖软件收费，安卓系统收费只是‘气话’。”
2005年底谷歌收购了安卓公司，当时安卓的项目前景并不明朗，谷歌一手将安卓打造为应用最广泛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虽然安卓系统不能直接盈利，但是Google Play的分成收入、通过安卓的生态实现的广告收入都得益于安卓系统的成功。根据调研机构eMarketer的统计，2017年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移动广告收入将增长32%，从2016年的380亿美元增至近500亿美元，占数字广告净收入的67%。
刘兴亮分析，假如谷歌对安卓进行收费，
一方面谷歌和其他厂家的竞争更为激烈，比如阿里的YUN OS，亚马逊的Fire OS等其他安卓分支系统；
另一方面，安卓系统至少是谷歌的半壁江山，搜索是另外半壁江山。安卓系统相当于谷歌的微信，本身不赚钱，但它是谷歌的流量支持，收费带来的用户下滑很可能影响更大。
此外，谷歌虽然抓住了安卓移动端的市场，但是相比微软、亚马逊在云服务上的巨大业务，谷歌云与微软、亚马逊还有差距。对于谷歌来说，现在营收的最大依靠还是安卓系统和搜索，尽管在人工智能上有很大建树，还是在投入烧钱阶段，是为安卓服务和谷歌搜索提供技术支持。
前述开发者也表示：
“谷歌的自动驾驶还远未能实现，他需要安卓系统和谷歌搜索源源不断地为新的人工智能开源系统赚钱。
谷歌确实在不断地进行技术突破，升级了多项AI解决方案，但是现在人工智能的盈利前景并不明朗，所以谷歌必须要巩固其安卓生态。”
即使真的收费，业内人士也表示可能只是针对欧洲。就国内而言，安卓系统对谷歌来说更多的是市场占有率，为今后做准备。因为国内并不能使用谷歌服务，在国内预装也很少，在中国赚钱效应并不明显。但是国内安卓生态的贡献对谷歌生态还是非常重要的。
垄断“前科”不断
本次43亿欧元的天价罚单，并非谷歌首次因反垄断受罚。事实上，就在欧盟本次开出天价罚单之前，今年之内谷歌已连续“中招”。
2月，印度竞争委员会以滥用网络搜索市场主导地位为由，对谷歌罚款2000万美元，该机构还抨击谷歌阻止其合作伙伴使用与之竞争的搜索服务。
4月，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KFTC）启动了针对谷歌旗下Google Play软件商店的一项反垄断调查，调查原因是谷歌疑似向手机软件开发者施压，要求他们将自己开发的软件上传到谷歌的软件商店。
在此之前，谷歌更是“前科”不断。
2017年11月，由于被指控滥用在搜索引擎市场的市场支配地位，谷歌被欧盟处以24.2亿欧元反垄断罚款。在该项调查报告中，欧盟对5.2TB数据进行审查后，确定谷歌至少使用两种算法，将竞争对手的比价搜索网站在自然搜索结果中，位置降权至第四页以后，这使得用户几乎看不到谷歌竞争对手的网页。
2016年，俄罗斯联邦反垄断局（FAS）判决谷歌在Android设备上预装搜索、地图等应用属于垄断行为，违反俄罗斯竞争保护条例，并根据Google Play销售额处以781万美元的罚金。
2015年，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对谷歌安卓系统垄断展开初步调查，在相关投诉中，谷歌被指利用安卓系统去推广自主搜索引擎和其他服务，打击竞争对手。此前FTC曾详细调查谷歌滥用搜索市场领先地位的行为，并认为谷歌的搜索结果有倾向性，从而有利于谷歌自主服务的同时损害竞争对手。在谷歌同意更正相关行为后，FTC也随之停止调查。
2013年，加拿大竞争监管局(CCB)对谷歌展开全面正式调查，以确定该公司是否滥用互联网搜索领域的主导地位阻碍竞争，并抬高数字广告价格。CCB称，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谷歌在AdWords广告服务条款中存在反竞争性条款，随后谷歌删除了相关条款，并承诺五年内不会再推出类似条款。
吴奕捷强调，谷歌的垄断地位就是它的原罪。据欧委会调查，在互联网搜索服务方面，谷歌搜索占据了欧洲经济区范围内90%的市场份额；智能移动操作系统方面，安卓操作系统占据了全球（不含中国）可授权智能移动操作系统95%的市场份额；应用商店方面，谷歌的应用商店占据全球安卓操作系统应用下载量的90%。
在此背景下，只要谷歌运用任何捆绑式销售或排他性协议来打击竞争对手、巩固其市场领导地位，都将遭到反垄断诉讼。“尽管谷歌在手机操作系统、搜索引擎和浏览器等领域取得领先地位，是其过去十多年来不断进行科技研发和技术创新的成果，但西方的营商环境更为强调不可利用现有领先地位打压竞争对手。”吴奕捷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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