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智物
移动芯片巨头高通公司CEO阿蒙，不像是之前的雅各布父子那么言语无味。在近期的一次高通芯片平台发布的演讲时，他总结和展望了生成式AI会对智能手机带来的巨大影响：AI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杀手级应用，而是将改变所有APP。
“过去，我们习惯于将计算机上的程序称为程序，但在智能手机革命中，我们开始谈论“应用程序”。每个应用程序都有可能因AI的引入而发生变化，因为机器现在理解人类语言。应用程序将被完全重新定义，我们将看到全新的体验，这是应用程序的演变。”
他认为，应用程序的本质将改变，新的应用程序正在被创造出来，不仅仅是一个杀手级应用。但是，他举的例子过于普通——银行APP，开发者编写银行应用程序，设计出应用界面，用户可以查看余额和存款。现在，因为系统可以理解人的语言，带来的直接变化是，用户可以问银行应用，自己上次的交易是什么？
阿蒙对这样一个趋势兴奋不已。但是，随后登场的两位OEM厂商三星、小米对这一趋势有自己的独特理解，看起来与高通公司没有多少共识。他们都想要高通的骁龙8系列处理器，让他们卖更多的手机——但是，APP最好别发生什么变化，尤其是APP生态模式、生意模式。
近期，中国几位大厂的CEO和负责人都直言不讳地表示了对所谓AI Phone的不屑。之前，小米手机负责人卢伟冰，在上一个季度的分析师会议上讲过，对苹果即将发布的苹果智能的真正价值表示了怀疑。
现在看，他可能是对的。好事的美国投资机构做过一个调研，发现iPhone16系列用户最不在意的iPhone新功能就是苹果智能。
近日，vivo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周围，也在访谈当中提到了vivo对AI的态度：AI是用来提升用户体验，而不是指望来颠覆格局。
要慢慢维新改良，而不动及根本，不要革命，冠军选手、领骑的人，总是希望胜负就停留在这一刻，避免格局颠覆。vivo、小米是现有产业格局最明显的赢家，OPPO、荣耀未必会是这样的心态。这几家大厂的老板肯定有一个共同的心态，APP的商业模式最好不要变。
APP厂商最好继续向手机大厂通过预装，以及应用商店排名付费——每年上百亿，净利润率超过60%。非常能够理解，vivo、小米想尽办法努力扩大份额的做法。
智能手机的核心模式就是竞价排名，而agent智能体则消灭了排名，直接告诉用户内容和服务，网页排序算法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搜索置顶广告、今日头条的一屏四，无法安身，也就无法向手机厂商分成。iPhone的搜索框合作，几百亿美金的利润，也就没有了空间。
高通公司和阿蒙本人，以及AI应用创业者可以为这些OEM大厂提供一条新的生财之道吗？
vivo、OPPO等OEM大厂花上百亿买英伟达最新的处理器非常容易，复现一下AI论文的算法，搞搞试验也很容易，难处在于，如何从现有的竞价排名的生意模式，平滑演进到下一个AI phone的生意模式。
平滑意味着，利润更高，风险更小。阿蒙演讲中提到的那些重构后的APP应用，从零到一的新应用，能为这些OEM大厂提供这样大的利润支撑吗？这是如今AI Phone看上去很美，但是基本上沦为语言腐败，除了做做相机功能之外，几乎毫无用处的最核心的原因。
微信、头条、百度这些APP王者，有足够的资源买下手机OEM大厂的预装机会，和展示机会，隔绝了用户和应用创新之间的联系。AI应用创业者仅有的资源，来自于投资者的风险投资，持续性存疑。
有意思的现象是，Kimi等所谓的本土AI应用，总是出现在这些手机大厂安卓商店的推荐前列，本土大模型厂商的推广方式、获客方式。中国大模型们投入如此巨大的资源在推广、获客上，是否还有足够的实力追赶OpenAI，这是个问题。
微信、头条、百度不希望有新的聊天工具，不希望有新的瀑布流，不希望有新的搜索，哪怕你的核心是AI支撑的应用，表述上来看，他们也不认为有这样的机会。小米、vivo也不希望，AI技术可以诞生新的手机厂商，不希望AI成为新的创业者的机会。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生态。
本以为华为可以是个例外，余承东可以通过新鸿蒙的机会，去重新做一遍APP，培养新的APP。结果发现，华为只是翻译了一遍APP生态，从应用的角度来看，鸿蒙生态还是那些面孔，并无新意，想必余承东也希望尽快继承移动互联网生态的利润，而当下最多的利润只能来自腾讯系、百度、头条这些老朋友，而不是号称AI技术支撑的新应用。
穿新鞋是否适合走老路？
Marc Andreessen最近有一个有意思比喻，很多的AI应用都是在烤熟的蛋糕上，重新添加面粉。细想一下，谷歌搜索页面上的Gemini，微信放一个所谓的聊天agent，头条瀑布流边上的对话框。增加了Copilot的Windows系统，以及增加了Copilot的联想电脑。
使用起来就像马王堆老太太的拉皮手术。Marc Andreessen讲述了无人机的例子，拿掉了飞行员的无人机，是可以不需要返航的无人机，和之前的飞行器的设计截然不同。新的AI应用，新的AI硬件必然也需要从头做起，而不是先给你一个APP商店的和既定的生意模式的包袱。
如果AI技术具备足够革命性，理应有新的Killer应用出现，而不是让百度、头条、微信更强，也应有新的智能硬件出现，而不只是帮着vivo、小米提升用户体验，获得更多的客户，然后向这些客户展示更多的广告。
高通公司可以通过风险投资，或者扶持个别新的品牌吗？
这次发布会上，Sam Altman现身，作了一个极为简短的视频演讲，他提到了设备端AI可以提高AI的可靠性，他本人已经投资了两三家设备端AI公司，比如并不成功的AiPin。当下，他最受关注的计划是，联手孙正义、Jony Ive，去做一台AI版的iPhone。
这种新公司不需要像vivo、小米那样大的广告、APP预装的收入来维持利润，可以从新去搭建一个新硬件，不需要APP商店的手机，和不需要飞行员的飞行器，和不需要方向盘的汽车，有类似的感觉。
高通有可能会加入这个计划？若是如此，vivo、小米、三星该何以自处，还有从头学起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