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凤凰网财经
一场商标之争，让懂球帝和直播吧最近成为大众焦点。
懂球帝创始人陈聪在公开信里指控投资人天星资本和竞争对手直播吧“联合做局”，导致懂球帝的商标被低价拍卖给直播吧，用到了“勾结”“瓜分资产”“电话威胁”字眼，将纠纷推向高潮。随后直播吧创始人“追风”发文回应，拍卖前不认识天星资本的人。
这一事件起源于2016年，天星资本通过债转股方式投资多格科技3106万元，在2020年天星资本撤回资金，多格科技还款天星资本1000万元后，剩余款项双方陷入纠纷。2023年下半年，天星资本申请强制执行“懂球帝”背后运营公司多格科技的资产，“懂球帝”相关40个商标因此在2024年4月26日被拍卖，被直播吧以2091万拍得。
近日，直播吧创始人“追风”对凤凰网财经对话，再次否认做局说法，并重申时间线：4月27日直播吧拍下商标，4月28日打款2091万至法院账户，5月13日拿到执行裁定书去商标局申请过户，因商标存在近似问题过户受阻，6月因商标过户问题认识并联系天星资本方，“沟通了两三次”。
陈聪公开信里质疑两方“勾结”，提到曾与天星资本达成4500万回款协议，但“天星资本不要我们回款的4500万，而要直播吧的2090万”。
“追风”反驳，称这是混淆了时间线和两笔资金的关系。他向凤凰网财经展示了从天星资本处获得的天星资本与多格科技签下的《执行和解协议书》，加上利息，多格科技需还天星资本4491万，还款分两部分，一部分即为法拍款2091万，剩余的2400万则分期支付。如果天星资本最终未收到法拍款，2091万仍由多格科技支付。
若协议属实并生效，这意味着不论直播吧是否拍下商标，多格科技都需要向天星资本还款总计4491万，2091万法拍款仅是其中一部分。
就协议的真实性，凤凰网财经求证多格科技相关人士，对方未予以否认。多格科技相关人士强调，疫情后体育赛事停摆对公司造成财务压力，从2019年年底开始还款到法拍前，与天星资本大约沟通过4～5次回款方案，但一直在被推翻，并向凤凰网财经提供了聊天记录。
之所以推测天星与直播吧联合做局，多格科技相关人士表示，懂球帝品牌的建设成本高于2亿，最后只拍卖2000多万元，商标价值严重被打折。商标拍卖中，因为商标只是“产权”，很难变现，法院一般不愿意承包执行，除非法拍前存在有意向购买的买家，且对应价格对偿还债务有帮助，法院才会执行拍卖。加上他们发现直播吧在4月30日就迅速注册成立了厦门懂球帝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由此推断拍卖前天星与直播吧有交集。
此外，在这一事件带来的影响上，上述多格科技相关人士强调，天星让多格科技配合直播吧完成近似商标过户，还配合直播吧在应用市场投诉下架懂球帝产品。这些行为会引起一连串的严重问题：公司核心资产没了、公司用户产品的基石丧失，公司其他股东会回购挤兑等等，最后的结果就是公司根本没法运营，也没有任何还款能力。
针对法拍流程问题，凤凰网财经咨询申伦网络法律师夏海龙，他表示，在知识产权法拍中，没有确认潜在卖家才组织拍卖这一规定，不过由于知识产权的价值难以评估，执行过程中可能存在流拍概率高的情况，因此部分法院可能会对申请执行人提出一些利于成交的要求，但“顺利拍卖最重要的条件是商标具有足够的经济价值，竞拍者愿意出价。”
天星资本代理律师高峰则对凤凰网财经表示，这本是一个普通的债权债务纠纷，公司诉求是想尽快拿到回款。他否认反复推翻与多格的回款协议，表示多格科技欠款好几年，在回款上，天星资本很被动。“2023年多格科技只要还天星2000多万元就可以，同样也能分期好几年，但多格科技就是把这事放在那不理我们。我们从执行程序上来说确实没有办法，多格科技前面还有两三个亿的债权债务，除了处置商标之外，其他资产处置我们都是轮候的，轮不到我们。”
他还提到，商标拍卖流程大约需6个月时间，他表示，“如此长的拍卖流程中，多格科技依旧未还款，对公司核心资产处置没有提出过意见”。
根据《商标法》规定，近似商标应一同转让，否则商标局不予核准。在拍卖后，因为懂球帝现有商标与被拍卖商标有近似情况，直播吧一直未完成过户手续。6月，多格科技以法院“未将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标一并评估和拍卖”为由，请求撤销这40个商标的司法拍卖。2024年10月28日，法院作出撤销的判决。直播吧方面表示，该裁定尚未生效，已向法院提起复议。
这场纠纷目前仍在等待最终裁决。但三方各执一词，让这场商标法拍罗生门依旧难解。陈聪方近期接受媒体采访对懂球帝商标纠纷进行了回应，以下为凤凰网财经与直播吧创始人追风的对话，内容有删减。
凤凰网财经：怎么看陈聪在公开信里对直播吧和天星“联合做局的指控？
追风：先不说商标是公开正常拍卖的，就按他指控说的这是竞争对手跟资本通过私下做局达成的拍卖，这是严重到上升到刑事的行为，他们完全可以报警，但为什么不报？只要我们跟天星有任何的问题，肯定经不起这件事情的调查。我们不想打口水战，在厦门已经起诉了他侵犯名誉权。
凤凰网财经：最早怎么了解到懂球帝商标法拍的信息？
追风：是在企查查上，它有推送关注过的企业的动态。具体哪天看到我不记得了，因为当时拍卖前有一个月的公告期，拍卖时间是4月26号，那公告开始时间应该是3月26号，我是在这期间看到的。很快就决定要参与法拍了，这个行业大家也知道“懂球帝”的商标价值，在球迷里有广泛知名度，不过当时显示的起拍价很低，才15000元左右。
凤凰网财经：当时用来参与拍卖的预算有多少？对一家公司来说，2000万是一笔不少的钱。
追风：预算差不多两三千万。钱全是公司在账上的现金，这么多年的利润积累出的现金流。
凤凰网财经：拍卖前，有注意到商标可能存在近似的问题吗？
追风：多格科技名下有160多个商标，这次只拍卖了40个商标，我们知道拍卖的只是部分商标，但核心商标都在这40个里面，是有价值的，所以就决定拍了。当时我们这几方都没人知道有这个问题，也没有专门去咨询过律师。
凤凰网财经：在拍卖前，对天星资本了解多少，有接触吗？
追风：完全不了解不认识。虽然懂球帝核心商标在这40个里面，但还是和多格科技几个未拍卖的商标存在近似的情况，导致去商标局过户不了，法院就叫我们自己去协商，这才和天星认识的。拍卖完后，我们的2091万已经付到法院账户里了，天星想要这笔钱，我们想要商标，商标过户不了，大家在协商怎么完成拍卖。
凤凰网财经：为了协商商标过户，和天星资本沟通了多少次，卡在什么问题上？
追风：六七月份沟通了两三次，后面就没多少交集，中间可能还有跟我们公司法务电话沟通过。
一开始只有三个近似商标需要一并过户，就能解决我们那40个商标过户的问题，当时天星跟我们说，跟多格的人沟通过，他们是愿意配合的，但很快，天星资本就跟我们说对面反悔了，不愿意配合了。
除了这三个，多格手里还有120多个商标，天星也担心继续出现近似商标问题，后来天星跟我们说过还要把剩余的商标都拿出来补充拍卖，因为天星也冻结了多格科技剩余的商标，只要债务没有还清，天星还有权发起补充拍卖。
凤凰网财经：在陈聪公开信里，提到“希望直播吧拿下部分懂球帝商标后，将我们剩下的商标以注册成本价（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转让给直播吧，甚至愿意主动注销其他懂球帝商标，以配合直播吧拿到懂球帝商标的使用权”，这属实吗？天星为什么要“帮”直播吧到这个程度？
追风：天星诉求也很简单，要解决债务问题，想拿到拍卖款，我们是想拿到商标，这2091万我们已经打到法院账户里，拍卖实际上是已经成交了。因为近似商标一并过户的问题，天星应该是去找陈聪那边协商，具体中间怎么协商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这个我不了解。
其实剩余商标都是保护性商标，没有多少知名度，我们通常注册商标时，就会注册一些保护性的商标，不希望别人去山寨，但这些商标公众知名度是很低的，它具体价值有多少不好讲，但肯定是不高的。
“商标是否近似”的判断权在商标局那边，无法提前预知结果，所以最安全的办法是把剩余商标都一起拍卖，所以天星当时应该为了拿到2091万拍卖款，要把剩余商标都一起拍了，对他们来讲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其实剩下商标的价格也是要双方协商和同意的，不存在什么强制性的，因为那些商标还在多格名下，没有人能动它们，天星也没有资格把他名下的财产直接给划走。
凤凰网财经：陈聪公开信里还提到，多格科技跟天星已经达成了4500万的回款协议，“天星资本不要我们回款的4500万，而要直播吧的2091万”，虽然直播吧的2091万已经打到了法院账户，但这两个金额差距还是挺大，为什么天星还是选择了直播吧这边？
追风：这可能把时间线打乱了。多格和天星的和解协议是在5月31号签的，天星的人跟我说，这是在拍卖之后的一个多月，多格的人就去找他们，具体怎么聊的我们也不太清楚。据说一开始多格也跟天星商量能不能撤销拍卖，但当时已经拍卖完了，如果协议是在拍卖前签的，按规定是可以撤回的，但拍卖后，天星也是没有资格去撤销的。总之，最后他们就达成了这份和解协议。
协议里提到多格总债务有5400万，剩余还剩4491万，分两部分还，拍卖款这里已经有2091万，天星如果拿到拍卖款，多格就不用付这2091万，还得还剩下的2400万。但如果天星没有收到法拍款，这2091万多格科技也是要付的。
这中间还存在一个问题是，多格在拍卖前都没有去还钱，拍卖之后就签协议有钱还给天星资本，加上近似商标的事多格中间可能有点出尔反尔，天星应该对他们有点愤怒。
凤凰网财经：2000万买下这40个懂球帝商标，有人认为价格有点低，这你怎么回应？
追风：商品的价格，应该在公开市场上由大家来评估。公开拍卖有公开竞价的过程，任何人都可以去参与拍卖，包括多格科技自己，他们要认为不止这些钱，自己也可以去参与拍卖的。这次公开拍卖有15个人报名，有95次出价，最后定下这个价格，就应该是一个公开公平的价格。你不能主观认为这东西值多少就值多少，这是不成立的。
凤凰网财经：直播吧之前跟陈聪和多格科技之前有过其他的纠纷吗？
追风：大概2015年，懂球帝拿到投资，在各大渠道推广，我们就发现他们用我们直播吧的名称跟logo去推广，结果用户下载，出现的实际是懂球帝的APP，我们当时在微博上有公开讨伐过。我平时也很少出来参加活动，跟陈聪他们很少有交集和沟通。
凤凰网财经：懂球帝近似商标问题，其母公司多格科技的态度也很重要，这期间直播吧联系了天星，但没有联系过陈聪和多格科技这一方？为什么？
追风：这是一个强制执行的案子，实际过户不需要多格科技同意，我们是拿着拍卖的执行裁定书去商标局过户，只是过程中出现商标近似问题，商标局要求把近似商标一并转让。
这个问题法官让我们自行协商，我们跟天星去协商，因为大家都想完成拍卖，天星要回款。但我们大概清楚陈聪和多格科技肯定是不愿意配合的，因为我们是他的直接竞品。就打个比方，阿里买了腾讯的商标，同时腾讯手里还握了剩下的近似商标，然后阿里去找腾讯说你把剩余的商标一起转给我，你能猜到对方肯定是不乐意的。
凤凰网财经：拍下40个商标后有在运营吗？目前用户量有多少？已经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
追风：我们拍下之后，5月13号法院出了一个执行裁定书，明确说自裁定送达之日起，商标权就转移归我们所有，当时我们就以这个裁定书去做了一个懂球帝的产品上架到各大应用市场，也是因为这个裁定书，各大应用市场才认可我们。
用户量数据不方便透露，但投入的开发成本、推广费用应该有几百万，撤销商标拍卖的话，至少应该会有几百万的损失。
凤凰网财经：对于撤销商标拍卖的判决，据了解直播吧正在申请复议，如果最终结果显示拍卖撤销，会如何应对？
追风：会申请国家赔偿。我们这2091万在拍卖第二天4月28号就打到了法院账户里。这原本是一个很单纯的公开拍卖，最后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复杂，其实是因为最开始法院没有把近似商标一并纳入拍卖，这在最高法里是有规定的，但法院没有这么做，只拿出了40个商标来拍卖，有近似商标存在，让我们付了钱之后商标又过户不了。
等于是通过公开的拍卖，正常的付款，最后没拿到标的物，我们是受害者，我们会去申请国家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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