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历史会记住今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历史会记住今天
2021年01月15日 10:55 螺旋实验室

——微信一日封杀三款社交APP两周年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历史会记住今天。”

很像某个伟人的金句吧——罗永浩老师说的。这一天,是2019年1月15日。

王欣的马桶MT、字节跳动的多闪,以及罗老师的聊天宝这3款社交工具,在这一天先后上线,有媒体评论,三英战微信。王欣说,2019年会是新一代社交产品的元年。媒体和王欣、老罗们一样乐观,微信已经垄断中国网络社交9年了;如果从QQ算起,腾讯已经垄断社交20年,行业期待有一些不同的、全新的东西。

但微信吝于一战。2019年1月15日,刚刚上线的三款软件,分享链接全部被微信封杀。甚至,多闪的新闻发布会还在开着,台下的记者们就发现,大屏幕上的微信分享二维码已无法识别了。

后面的剧情,就毫无悬念了,马桶MT、多闪和聊天宝从市场角度看,都失败了。一个做投资的朋友告诉我,微信当天的封杀,不只是断了三款软件在中国最大流量池的分享链接,也在事实上断了他们继续融资的可能,很少有投资人会敢投资一款被腾讯封杀的创新社交软件。

“三英战微信”,成为中国互联网史上一个苍凉的段子。而微信的用户总量,已经由两年前的10亿飙涨至如今的12亿。股价也由320元港币涨到目前的630元港币左右。

事实证明,微信封杀“三英”,没费什么力气,收益却极其丰厚。也难怪,社交霸主的权杖所向披靡,腾讯收割了中国移动互联时代的最大红利,予取予夺。

然而,微信终究是时代的微信,时代却不是微信的时代。在阿里系遭遇蚂蚁金服风波和反垄断调查之后,无数人又瞩目于微信和腾讯。

反垄断的大计,听任腾讯和微信缺席是不可想象的。

这么多年来,腾讯对于用户和创业者的所作所为,是否被纳入回溯审查的范围,是否通过整改倒逼微信等产品宽容开放,回归互联网基础设施的责任感,将决定反垄断的成败。

中国经济尤其是创新产业不缺人才,也不缺钱,缺的就是一个平等竞争的环境。当年轻人们的创意和勇气,屡遭互联网寡头们封锁扼制,每个人都得问自己一个问题:

我要和谁站在一起?

罗永浩挨过的最毒的打

那一夜,罗永浩很难睡着。聊天宝上线当天就遭微信封禁,罗永浩不断在社交媒体上喊话腾讯,丝毫没有得到认真回应。

喊话最后成为了自辱。

罗永浩和他的团队这时已欠下了几个亿的债,以前立下的flag,都像板砖劈头盖脸砸来。

在上线之前,罗永浩已经很低姿态了。非但没有声言挑战,甚至还对媒体说了不少微信的好话,一直强调无意对抗强大的腾讯。

聊天宝的前身子弹短信最多时已有400万用户,罗永浩设想,这400万种子用户一旦迁移部分好友到聊天宝上,成功指日可待。

王欣和字节跳动,也同样谦虚。

已出狱快一年的王欣,也力图通过新产品来证明自己。3年半的刑期,移动互联江湖除了腾讯等大佬岿然屹立,已大浪淘沙好多个来回了。

在狱中,王欣上不了网,用不成手机。他非常担心自己会被淘汰,偶尔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滴滴的广告,就通过两张界面图片推测出功能组件。

他曾是娇子,再创业时却是可怜人。有点前科的他,之所以选择高争议的匿名社交,原因坦承得很:

“微信远比你想象的强大,所以熟人社交不要碰,但匿名社交可以。”

在字节跳动的产品发布会上,无论是CEO还是多闪的产品负责人,都表示这款新产品与微信使用人群和场景大不一样,希望外界不要过多解读。

演讲台上的年轻人尊称微信创始人张小龙为“龙叔”,求生欲弥漫全场。

然而,你喊人叔叔,不代表人家会认下你这个贤侄。

“三英”不但被微信封禁,还遭到了腾讯方面的斥责和嘲笑。

马化腾在朋友圈中说,“负能量的匿名社交是旗帜鲜明地反对的,没得说。”

他的一个下属批评“三英”,“随便做个什么东西过来就叫挑战什么霸权。拿堆红包出来骗用户下载,留存,也好意思叫产品。”

我不承认我垄断,但我就是垄起来断了你。腾讯方面颇具杀伐之气的回应正如姜文的一句台词:

“杀人诛心。”

看得见的封杀和看不见的封杀

在发布聊天宝前,罗永浩已融资1.5亿元,期待打一个翻身仗。他已退无可退。

他不是没设想过最艰难的战斗,却没有想到那位姓马的大哥,根本不屑于跟他组局对战。

马大哥掌握了几乎所有中国网民的关系链,他不想分享,尽管这些关系链原本属于网民。

所以,罗永浩的喊话毫无意义,等同于一个被毒打者对于自己无能的愤怒。

聊天宝上线一个月后,罗永浩先后退出了聊天宝所属快如科技的两家控股公司。

又过了一个月,快如科技开启了裁员计划,200人团队仅剩20人。

先后离开锤子和快如,罗永浩又去卖过“鲨鱼皮”和“电子烟”,还被拍到为一些有点low的场合站台。兜兜转转,他还是在抖音的直播间里挽回了尊严。

王欣和马桶MT更惨,怯于微信的强大而做匿名社交,不但被腾讯大佬嘲讽,还遭遇举报,先下架后约谈。

他对炎凉的世态估计有了一次更深的体验。好几亿自称欠他一个会员的网友,并没有人帮他说一句公道话。

上线4个月后,马桶MT更名为“好记”,由匿名社交转型做互动内容电商,从此和聊天宝一起淡出人们视线。

再后来,王欣又做了一款线上派单APP“灵鸽”,曾造过一些势,跟马桶MT的关注度不可同日而语。他被很多人看来,已很难东山再起。

从政府的监狱出来后,王欣又进入到另一个没有高墙的监狱:大佬弹指一挥间,立判你的生死。

至于“三英”中来头最大的多闪,即使有抖音加持,也慢慢没了声浪。2019年,网上还传出“多闪团队年底解散”的消息。

但毕竟多闪在“三英“中最有威胁,腾讯的叔叔们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它。全平台封禁的同时,叔叔们提起了针对多闪的诉讼,法庭外也屡出奇招。

何为垄断,由垄断者定义?

2019年3月,在腾讯的诉求下,有法院下达禁令裁定书,要求“停止在多闪中使用来源于微信/QQ开放平台的用户头像、昵称”。

网民一片惊惧,“我的头像和昵称,原来属于腾讯?”

几乎同时,一些自媒体也开始造势,称抖音和多闪会窃取微信用户的通讯录。吊诡的是,微信官方并不公开回应这些传言。

多闪还遭遇组团诉讼。2019年8月1日,多闪官方公众号发文称,所谓“多闪用户”批量投诉窃取通讯录事件为虚假投诉,背后为“深圳某著名互联网公司”操作,文中列出大量事实和调查证据,称大多数投诉者疑似根本没有注册过多闪,投诉者实为该公司员工和员工家属。

腾讯同样没有回应。或许,操作虚假投诉的“深圳某著名互联网公司”并非腾讯?

在诞生20年后,腾讯在中国社会的话语权不断超出人们的想象。这点,强如阿里者也难以望其项背。

最典型的,腾讯被称为“南山必胜客”,在深圳打官司的胜率远超阿里在杭州。与一贯示人以佛系和低调的形象不同,腾讯在舆论和法务上的进攻性,已成为法学和传播两个领域的重点科研对象。

很多年来,阿里也是一路高歌猛进,但不断被“垄断”话题缠身,更被京东等多次举报。而腾讯特别是微信,却一直免于被审视是否构成了“垄断”。

“三英战微信”中,腾讯的话术同样巧妙——对封禁“三英”的法律和规则问题避而不谈,而将矛头指向“三英”,羞辱它们要么太弱,要么太坏。

这几天,官方对阿里的调查告一段落,阿里是否在某些领域构成垄断,想必很快就见分晓。

不少网民也想知道,腾讯和微信是否也构成垄断嫌疑?至少复盘一下“三英战微信”这场悲剧中,微信的骚操作?

这个可以有,也应该有。

腾讯必须直面“垄断”

12月21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对媒体表示,2021年人大常委会的重点立法工作计划已通过,将修改包括反垄断法在内的多部法律。

媒体对此解读为,“互联网行业不是垄断的法外之地”。钛媒体认为,“反垄断法修订,阿里腾讯套上紧箍咒。”

套上紧箍咒,还要念好经。最近的多项事态发展显示,最高层多次强调的“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并非虚言。

垄断资本借助优势地位收割流量和财富,把风险和受害者丢给国家和社会。垄断企业无视国家法律和行业的公序良俗,恣意封禁扼杀竞品,倍增马太效应,科技创新将成为一句空话,只能让位于资本的扩张效应。新经济模式,也只能被低智的复制甚至剽窃取代。

从“3Q大战”到“三英战微信”,腾讯从一个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中国人社交的流量池有多深,腾讯的壁垒就有多高。在《腾讯传》等宣传资料中,腾讯一直如此定位自我:这只企鹅创造了中国的一个时代。

事实真是如此吗?

仅“三英战微信”这两年来,中国面临的各种形势,决定了中国互联网人必须更有大局观和时代感。

中国最需要的,不是微信再增长20%的用户,而是有更多的互联网产品能走在世界前列,反客为主,越洋出海,引领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和精神消费。

这才是改革开放、民族复兴的要义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说,近10年来崛起的中国互联网和高科技产业,尤其在西方市场和舆论场颇具好评的产品,才更应该被中国人关心爱护。

类似 “三英战微信”的闹剧,所折射出的互联网创业环境,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在谷歌和脸书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被西方判以垄断,处以重罚之时,一些中国互联网大佬仍日夜念叨着:我这不是垄断,我又没强迫你用。

挑战者败得越惨,被大佬们羞辱得越彻底,下一个挑战者站出来的时间,就会越推迟。

几乎可以断言,“三英”之后,已经没人再试图去挑战微信的垄断地位。这是腾讯之幸,是中国之幸吗?

这也是我们必须对中国接下来的反垄断充满期待的原因。反过来说,不对盘亘多年,为祸日烈的巨头们开刀,就谈不上反垄断。

最近的一系列组合拳证明,反垄断的国家战略绝非“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反垄断管理权从政出多头到权力集中,反垄断法隆重修改,都预示着,再有其他“三英”战微信,至少不会再像两年前那么屈辱。

人民日报在一篇评论中说得非常好,“所谓垄断不是指市场份额,而是在拿到垄断地位时会不会还给用户留余地。”

这里的“用户”,不但包括罗永浩、王欣和字节的年轻人们,还应该包括使用他们产品的用户。

他们都不该被无端封禁。

形势已经很清楚了,中国互联网乃至中国的未来,不能指望飞扬跋扈的资本巨头去培土浇水。在被他们垄断的领域,他们只会吹灯拔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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