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视印奇入主力帆始末:放下上市执念,赌汽车智能化

旷视印奇入主力帆始末:放下上市执念,赌汽车智能化
2024年11月29日 19:10 晚点LatePost

第一代 AI 天才印奇的运气和选择。

文丨程曼祺

编辑丨宋玮

经过仿佛静止的 3 年多等待后,旷视科技创始人印奇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选择。

据证监会今日公告,旷视主动撤回科创板 IPO 申请,而印奇本人也有新角色。他的选择并不是一些人此前推测的 AI 大模型,而是被大部分人认为窗口期已过的一个大市场:智能化汽车。

就在撤回旷视 IPO 申请的约半个月前,11 月 11 日,A 股上市公司力帆科技发公告称,选举印奇为力帆董事长。印奇将开始执掌这家 1992 年创立,2020 年破产重组,如今重庆市政府和吉利为重要股东的新能源车和摩托车公司。

印奇依然年轻。很多人用 “传统 AI” 来形容他创立的旷视科技。其实 1988 年出生的印奇,只比如今明星大模型公司 MiniMax 的创始人大一岁。

在开始创业的 2011 年,刚刚 23 岁的印奇得到过不亚于任何今日 AI 明星的赞美。一位知名美元基金的创始人说,印奇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创始人。早期投资旷视的李开复说,这家公司让他想到 Google 和微软。一度与印奇是竞争对手的某四小龙前高管也曾开玩笑说自己不喜欢印奇,“因为他太帅了”。

13 年过去,印奇也已经 “老了”。如果类比为一个 AI 模型,过去 13 年里,他吸收了太多数据:年少成名、大佬站台、高歌猛进的融资;公司被美国制裁、两次上市遇阻、苦寻商业闭环未果、重要创业伙伴离世……意气风发,至暗时刻,大起大落的正负反馈,他都经历过。

最近 4 年半,旷视漫长的上市,成了不断琢磨印奇心力的一枚骨刺。

“我们会用 Moonshot (登月计划)形容技术信仰。” 在 2020 年夏天的一场投资人访谈中,已创业 9 年的印奇看到了挑战,也抱有希望:“一帮人做着没有做过的事儿,经过 N 年努力,中间有很多困苦,最后一刻发现把很多东西往前推了一小步。”

第二年 3 月,旷视向科创板提交上市申请,同年 9 月,旷视顺利过会。但印奇可能没有想到,从过会到上市,等待会延绵 38 个月。在中国的上市制度下,这期间,旷视不能融资,不能做大的业务转型。

现在,印奇、旷视还有股东们都放下了上市执念,印奇本人也将进入创业的下一阶段。

结合力帆的主营业务和印奇的技术能力与愿景,他的新选择很可能指向汽车智能化。

我们了解到,旷视的智能驾驶业务也已于今年从旷视独立,公司名为迈驰智行,正在寻求第一轮外部融资。重庆政府背景基金是潜在投资方。

不管是直接下场造智能汽车,还是做汽车智能化供应商,竞争都更甚于当年的计算机视觉。

这是一个少年天才创业 13 年,仍未成功、仍在找路的故事。也是第一批真正试图以底层技术革新作为创业起点的中国科技公司的缩影。

一个意外的任命,一次符合印奇经验与愿景的二次创业

即使有种种征兆,印奇的新角色——力帆董事长,也令人颇感意外。

今年 7 月,力帆科技发布公告,称印奇担任法人代表的江河顺遂拟以 24.3 亿元人民币购买吉利持有的力帆科技 9 亿股份,占股 19.91%。

10 月 25 日,印奇又被提名为力帆非独立董事候选人;同时,力帆原董事长周宗成卸任。

当时外界对上述动向有许多大胆猜测。力帆市值原为 160 亿元人民币,而旷视上市前的最后一轮估值超过 40 亿美元。自 7 月起,力帆股价一路上涨,市值一度突破 400 亿,市盈(TTM)更是来到夸张的 16000 倍。

而随着印奇被提名为力帆董事长和旷视撤回科创板 IPO 申请,如今的变化显示,印奇真正做出的选择,是开始一段新创业。

不少 AI 从业者和投资人都感到诧异乃至震惊。

这不是一个入局的好时机。

去年到今年,比亚迪年销量即将闯过 400 万大关,继续统治 10 万-20 万元主流市场;与华为深度合作的问界低谷反弹;本被认为迟到的小米,在今年拿出 SU7,销量超预期的同时,也几乎关闭了造车的最后窗口。

在这个白热化竞争的市场中,今年前 10 个月,力帆卖出不到 1.8 万辆新能源车,销量同比下滑超 11%。今年前三季度,力帆营收超 48 亿元,同比增长超 11%,但扣非后的净利润却大幅下降超 47% 至约 2400 万元。

力帆引入印奇,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尝试。

2020 年,力帆因资不抵债破产重整后,最大股东变更为持股近 30% 的满江红基金,担任满江红基金 GP(即基金管理团队)的满江红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成为力帆实控人,背后由重庆两江基金和吉利各占股 51% 和 49%。

今年 7 月江河顺遂入股后,力帆最大股东仍为满江红基金,力帆实控人仍为满江红企业管理有限公司。

重庆、力帆、吉利、印奇,乍看是一个奇异的组合。力帆与印奇的双向选择需要各方的魄力和相互信任,他们的共识是汽车智能化。

2024 年 7 月,重庆两江新区与吉利汽车集团、旷视科技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力帆一度是中国摩托车大王。1992 年,54 岁的力帆创始人尹明善在重庆郊区的一间民房里开始造摩托车发动机。

成为世界最大摩托车发动机厂商和中国出口销量最多的摩托车厂商后,力帆在 2003 年跳入上一轮中国造车潮,与比亚迪、奥克斯、横店等当时的新玩家同台竞技。

2020 年,吉利成为力帆股东后,力帆开始生产枫叶品牌的充换电新能源车。后双方又合资设立睿蓝汽车,面向中外市场销售私家车,同时在国内为吉利旗下的曹操出行供应定制的网约车型,双方也协同运营换电业务。

虽然力帆的汽车业务至今并未大成,但它掌握稀缺的造车资质,和一套已经搭建好的供应链和生产体系。

汽车智能化也是最符合印奇能力与愿景的方向。

今年春天的一次非正式交流中,印奇告诉我们:对他而言,不是创业本身有价值,而是创业做 AI 有价值;他最大的幸福,就是自己想做的事,就是现在在做的事,虽然他做得无比艰难。

综合多方信息,当时摆在印奇面前的 AI 前路有三条。

一是继续推动旷视上市,奋力跳出 4 年泥沼,启动新融资和业务调整。

二是投身 2023 年初被引爆的大模型热潮。

三就是这个如今使人惊讶,但有迹可循的方向:汽车智能化。

2023 年春天,AGI 和大模型强风正劲,印奇在旷视企业业务合作伙伴大会上说,AI 未来会沿两大方向演进:

  • 一是 AI in Digital:以 ChatGPT 为代表的技术,给数字世界带来新技术范式的迁移。
  • 二是 AI in Physical:以特斯拉为代表的企业,将 AI 技术引擎与硬件载体结合,产生自动驾驶、机器人等不同类型的智能机器,改造物理世界。

印奇在 2023 年初的旷视企业合作伙伴大会上演讲。

不少人期待印奇进入火热的 AI in Digital 方向,认为他是合适人选。而少年时就对《Bicentennial Man》(《机器管家》)印象深刻,向来钟情机器人,又在经营旷视时强化了软硬一体认知的印奇最终选择了 AI in Physical。

2021 年,旷视就开始研发量产的 L2+ 辅助驾驶方案。该项目由旷视前首席科学家孙剑和如今担任迈驰智行 CEO 的刘伟共同负责。

相比 2016 年后成立的 Momenta、华为车 BU、大疆车载,旷视智驾起步更晚,他们看到的机会是从自己最擅长的纯视觉感知切入。同年,特斯拉首次在 AI Day 上详细介绍了纯视觉方案相关技术。

2023 年,旷视发布智驾方案,并在同年拿到吉利定点,这是旷视与力帆股东之一吉利交集的开始。

据了解,旷视的智驾方案今年已在吉利的多款车型上量产。旷视也正在研发下一代贯通感知、决策和规控的一段式端到端系统。

很多人说印奇聪明,形容他为天才。聪明人的磨难,往往在于选择太多。

此刻,一度站在三叉路口的印奇终于做出了他的回答。

选择和运气

选择太多贯穿印奇迄今为止 36 岁的人生。与之相伴的是,不算太好的运气。

中考状元,高二获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高分考入清华,大二考入姚班。这是图灵奖得主、中科院院士姚期智在清华设立的顶尖计算机人才培养计划。

自本科时,印奇就在中国 AI 技术高地微软亚研院实习,接触了最前沿的深度学习和计算机视觉技术。他在这里的师长和同僚有商汤创始人汤晓鸥、旷视后来的首席科学家孙剑、Momenta 创始人曹旭东、蔚来智驾负责人任少卿等。2010 年,印奇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师从斯里·纳亚尔(Shree Nayar )研究 3D 相机,2013 年提前结束博士学位回国全力创业。

印奇有比同龄人更前瞻的技术判断。2011 年与姚班同学唐文斌和杨沐成立旷视时,他们没有选择当时想创业的 “普通工程师” 更自然的方向:移动互联网。

印奇

几乎同期成立的两家公司,显示了两种创业选择的不同命运:以 AI 技术支持产品,视算法为核心竞争力,至今仍未上市;这可以是旷视,也可以是字节跳动。

字节等以产品为核心的公司,追求互联网的规模效应,要快,要大。

张一鸣强调人生的 “延迟满足”,而字节的产品则服务现成需求,迭代快、反馈快、增长快。

字节早期能像流水线一样制造 APP,也得益于已相对成熟的产业土壤:正在快速普及的智能手机和手机 APP 开发者生态,没那么贵的前端和后端工程师,4G 带来的显著网速提升和资费下降。

而旷视、商汤等公司一开始就选了一条更难或者说更异想天开的路:试图用他们掌握的 “独门武器” 深度学习,开垦 AIoT(智能物联网)处女地。

2010 年时,AIoT 的技术供应和市场需求都不成熟:5G 通信还在萌芽,中国第一家云计算公司刚成立一年,手机之后的新一代智能终端尚不明确,算法开发平台等基础设施也不完备。

这批 AI 公司普遍需要更高的人才密度,这意味着更高的工资、更多研发费用和更贵的入场券。

在旷视只有 40 个人时,39 人都来自清华。

选择了以新技术而非新产品为创业出发点,注定要经历拿着锤子找钉子的痛苦摸索。

2015 年前后,印奇和旷视来到一个重要抉择路口:是否要做安防?

这之前的 4 年,旷视展示了不凡的 AI 研究能力——接连拿下此前被国外企业长期垄断的全球人脸识别领域三大竞赛(FDDB、300-W、LFW)冠军;开发出了当时一流的人脸识别等 AI 视觉算法;推出了云端视觉服务平台 Face++,推动了人脸识别在互联网和手机等移动设备上的应用。

2015 年,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面前,用支付宝刷脸买了一枚邮票。这背后的人脸识别系统正由旷视研发。

这是印奇和旷视的第一个出圈高光时刻。蚂蚁和阿里后来成为旷视最重要的股东。旷视早年也是美图秀秀等产品的主要视觉技术供应商。

但为手机 APP 提供算法服务并不持久。上一批 AI 公司的一个创业教训,就是低估了软件技术的扩散速度。

当昔日 “独门武器” 深度学习逐渐被更多人掌握,不自己做应用的旷视和商汤等公司陷入弱势。

他们的客户,要么自己招人做 AI 算法,要么以 “自己做” 为筹码要求降价。

据旷视港股招股书,2017 年和 2018 年,旷视和阿里的相关交易金额还有 2000 多万和 2600 多万,2019 年则大幅下降 56% 至 1100 多万。

蚂蚁后来回应媒体称,已独立研发人脸识别系统。

用当时的教训审视如今的大模型创业,印奇认为,一定要模型和应用同时做,建立自己的商业闭环:

否则,眼前的狂热,“只是把悲剧又加速重演一遍”。

可在应用战场上,优势在腾讯、字节等巨头手中。这可能是印奇二次创业并未选择 AI in Digital 的原因。

服务手机和 APP 的纯软件算法业务如今仍是旷视三大主营业务之一,即招股书中的消费物联网。尽管它标准化、毛利高,但收入规模和增势不足以支撑攀升的估值,和投资人百亿、千亿美元的期待。

旷视必须寻找下一个 “钉子”,在 2015 年,浮现到眼前的最大方向是安防。

印奇最初犹疑,是否要涉足这么重的 to B 生意。但很快,商汤的强势出击,让其他 AI 公司再无从容的余地。

不管是过去的四小龙,还是现在的六小龙,重研发、高薪资、高算力投入的 AI 公司都必须保持足够的势能以持续融资。

在最初几年,势能可以来自博士数量、论文获奖、榜单排名,但所有的技术爆发都会经历放缓期,此时势能需要由增长和收入顶上。

安放纵有各种弊端:交付重、账期长、毛利相对低、需求随政策周期波动,但它是当时视野里收入体量最可观的 “钉子”。

此后的 2015 年到 2018 年,各 AI 公司争相为中国广大城市更换和新装带有智能算法的摄像头。商汤以更激进的姿态在估值和势能上反超旷视。

面对 AI 公司在安防领域的共同对手——摄像头厂商海康威视,商汤一度的策略是做海康的算法供应商,一起拿大项目。

旷视则试图正面对抗,也是在此时,印奇很早看到了软硬一体的重要性。2015 年,旷视就发布了首款智能安防摄像机。

2015 年,旷视基于 NVDIA TegraK1 GPU 平台推出全球首款全智能摄像机。

软硬一体有两个好处:一是软硬件的更深配合,能提升产品整体性能,量足够大时,也能降低成本;二是软硬一体可以直接给客户提供完整方案,获得一手产品反馈。

但不像写代码和算法,硬件的研发、制造与销售,不是看到就能做到。认知到位,只占最后结果的一小部分。

就像如今大模型的一场预演,最关键的竞争发生在巨头海康和一批 AI 新公司之间。海康需补足 AI 算法;而 AI 公司则要补上海康掌握的漫长链条:供应链、大规模硬件制造和销售能力。

上一次,所有创业公司都没有赢。

旷视本有希望加速习得硬件能力。但此时,印奇创业过程中的坏运气开始频现。

2018 年前后,一度有资本优势的旷视试图收购中国前三的一家安防硬件厂商。不久,商汤也加入竞争。

最后,是旷视与商汤的共同股东,当时颇看中智慧城市的另一家科技巨头将该安防标的收入囊中。

印奇后来复盘说:“在中国创业,想锚定客户价值来发展,其实很难走通,因为中间有各种其他因素。”

差不多同期,变化的中美关系,成为印奇不可预测、也无法控制的另一重坏运气。

2019 年初,旷视曾计划在美股上市,后转战港股,于同年 8 月提交招股书。

当时,科创板也才刚开闸,远比现在宽松。旷视没有选择科创板,可能是因为印奇的全球化抱负。

他曾在接受《中国企业家》访谈时说,旷视不仅希望做有代表性的中国人工智能公司,也希望能去国际市场展现中国技术,希望有更加国际化的企业治理,“这是我们选择上市的一个点。”

但 2019 年 10 月 7 日,美国商务部把 28 家中国实体列入美国出口管制实体清单,AI 四小龙无一幸免。几经考量后,旷视在 2020 年初撤下了港股 IPO。

同期,旷视软硬一体的另一布局:向上游延伸研发 AIoT 芯片,也无以为继。

就在上名单的同月,考虑到潜在风险,旷视从参股的一个芯片项目中退出。该公司后来陆续推出了视觉芯片和智能驾驶芯片。

2021 年,调整后的旷视再度冲击上市,选择科创板,可时不我待,不久就遇到 A 股下调和科创板上市收紧。

反观 2015 年成立的地平线,余凯则踩到了更好的时点。

地平线成立得太晚,不会跳进安防,它又成立得够早,抓住了前瞻性布局智能汽车的机会。到地平线聚焦汽车的 2019 年底,经过特斯拉和中国造车新势力的市场教育,智能车作为下一代智能终端的地位逐渐明晰,智驾未来呼之欲出。

余凯后来告诉我们:要击穿新的智能产业,一定要有一个能吸引足够多资金、人才,能引导产业链把技术做成熟,把成本打到最低的角色;IoT(物联网)领域,这个角色是智能手机,AIoT 要起来,就要看智能驾驶。

在旷视等待上市的漫长 4 年里,印奇也许也复盘过各种可能:是否可以用更明智的选择,抵挡坏运气的影响?

如果当时不大力做安防,会不会不那么早上名单?

如果在 2019 年就选择了科创板,或者像商汤 CEO 徐立那样,抱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的觉悟,顶着名单闯港股,会不会有更多腾挪空间?

可惜没有如果。

一位 AI 创业者说,印奇给他的感觉是,追求算无遗策,试图找到更大空间和更长时间里的全局最优解,而阴差阳错中,就错过了关键的局部最优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新起点,新挑战,新变化

印奇应该认为 AI 还有机会。在大家认为他该放弃时,他没有,当大家没想到他会转型时,他走向新起点。

为了这个机会,他需要达成一般难以达成的共识:在自己创立的上一家公司尚未拿到明确退出结果时转身。

张一鸣和黄铮都做过类似选择:给自己创立的公司新找 CEO,然后另起炉灶追寻更大的机会。不过他们当时经营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旷视则已累计融资 13.5 亿美元。

旷视创始团队近照,左起:杨沐、印奇、唐文斌。

据了解,退出 IPO 流程后,旷视将对外开放融资。旷视的另外两位联创,唐文斌和杨沐将主持业务,管理旷视目前 1000 多人的团队,目标是尽快盈利。

在科创板招股书的财务报告期(2018 年-2021 年上半年)内,旷视累计收入为 41.45 亿元;截止 2021 年 6 月,旷视扣除优先股公允价值变动后的总亏损则达到 41.37 亿元。

旷视现在的收入规模未知。我们了解到,目前旷视的消费物联网业务,即为手机等消费电子设备和 App 提供 AI 算法的业务已经盈利,约占旷视总收入的 20%-30%。旷视未来可能调整一些长期未盈利的业务,部分业务板块将独立发展。

担任力帆董事长后,印奇也需要在各方力量间斡旋,建立新的共识。

4 个月里,印奇就走完了从入股力帆、被提名为非独立董事,再到被任命为董事长的过程,这反映了力帆、重庆政府和吉利对印奇的信任。

另一方面,力帆是一家已有 33 年历史,经历过民企到国资控股转变的公司,既有老员工,也有吉利入股后的一批吉利背景高管,同时承载着重庆市政府做大做强汽车产业的期待。这是没有人解过的一道管理命题。

印奇格外重视软硬一体,在去年描述 “AI in Physical” 时,也特别提及了特斯拉。

一个推测是,在印奇的规划中,力帆可能会继续提供软硬一体的产品,即销售智能化的整车。

而如果要在如今同质化的汽车市场中找到独特性,力帆也有可能与合作伙伴一起探索更前沿的无人出租车业务。

梳理与印奇和力帆有联系的智驾产业链公司,可以看到一个无人出租车版图:力帆有整车制造能力和出租车运营所需的换电站网络,已量产智驾方案的迈驰有智驾软件能力,而吉利旗下的曹操出行是可接入网约车的出行平台。

但如果要另辟蹊径,进入这个更新的领域,印奇也面临巨大挑战:力帆、迈驰和曹操出行,以往都不是所在领域的最头部玩家。组合这些元素,到底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还是徒增合作与管理难度?

与当年用深度学习算法探索 AIoT 场景类似,无人出租车本身也面临技术、需求和政策的多重不确定性。

关键变量可能还是在 AI 技术本身。城区自动驾驶到底能多快、多好地被解决?力帆或其合作伙伴能不能成为第一批做到的公司?

仍在力帆占股约 15% 的吉利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提供重要助力。2022 年之前,吉利曾数度成为中国销量最高的自主品牌,它近年的关键战略就是智能化转型。2021 年,吉利提出 “智能吉利” ,要在 5 年内投入 1500 亿元研发相关技术和车型。力帆即将发生的变革也许也会给吉利带来更多智能化的可能。

这注定是一个不被多数人理解和看好的选择。

印奇到底会如何把握自己的第二次重大机会?当他正式赴任力帆后,答案会逐渐显现。

产品变得越来越像,成本控制和价格竞争已尽极致的中国汽车市场也需要新变化。

有些体悟,无法在跋涉前获得。今年早些时候的一次交流中,印奇回顾过去,给出一个反直觉的总结:他说,在没有生死存亡压力的前提下,一个公司应该以最慢速度发展,排除虚荣心、诱惑和威胁,内核坚定地以最优速度前进。

也有一些答案,即使经过痛苦后,依然不变。同一次交流中,印奇说,回想起来,2011 年时,不适合大学生创业。

“如果不创业,你会去哪里?” 我们问。

“还会创业。” 他说。

题图来源:《盗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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