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者陈桂林:打碎苦难“重复”的魔咒

孤勇者陈桂林:打碎苦难“重复”的魔咒
2024年03月07日 00:40 靠谱的阿星V

香港影帝张家辉说,"《周处除三害》是他最近五年看过的最好的电影"。

终于今天下午去电影院看了,一个人包了场,发了条朋友圈记录下:

「这是十年内最好的国产电影,记得上一部这么好看的还是《让子弹飞》。」

除了上面这两部之外,还有《黑客帝国》、《雪国列车》我也喜欢看,这些电影似乎都有一个共性:

"当一个人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会怎么办?"

这可能是人们永恒的问题,电影主人翁的选择会具有代表性,因而往往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此类电影有一个特点,最让人背后发凉又无限悲凉的是,重复

比如《黑客帝国》的重复,尼奥是被迭代和设计的超级程序,他们反对矩阵但依然在矩阵之中,尼奥选择与病毒程序史密斯共毁来保存矩阵,然后接下来重复。

比如《让子弹飞》的重复,是张麻子之前就到了五任县长,而在张麻子走了之后,鹅城还会延续旧的循环,而黄四郎戴着师爷帽子复活了跟着老三队伍去了浦东,嘲笑着孤独的张麻子究竟改变了什么……

《周处除三害》故事框架来自于《世语新说》,预告片给了线索说是除三害,就是通缉犯之中的三个人,包括了一个邪教头子,一个黑社会大哥,一个是主角除暴者自己,这是一个以暴制暴,恶人还需恶人磨的故事。其实被误诊为癌症之后选择干一票大的,活的挺直腰杆,之前短剧《我是余欢水》也曾有过。

但是,《周处除三害》更为生猛,并不是一个有什么前途或者德行的人,要玉石俱焚,陈桂林的动机很简单,不像一个老鼠东躲西藏,死在阴暗角落里,女医生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他要找到人生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

不过这类宏大叙事还是有点偏古典,最打动人的主要是在于影片对于「重复」的交代,具有独特的魅力,丰富人们在面对残酷真相之后的新选择,一个既然活的见不得光,死的可以轰轰烈烈!

单从一个杀手没有成为头号通缉犯,就要扬名立万,这个人物立体感和性格张力会弱化很多,主角陈桂林在面对这种苦难的"重复",符合一个孤勇者的「向死而生」的悲剧气质,作为杀手烂人他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作为向最后为社会做点好事留名歹徒,他够本了,知足了!

影片就不多剧透了(虽然很多人已经看过了很多解读),我着重写一下陈桂林干掉他讨厌的悲剧"重复"的关键处,我先贡献一个这样的角度,以后再刷再评。

第一处终结弱女子代际轮回的命运重复,不需要报恩。

陈桂林救程小美离开那个贼窝后,两位坐在海边有一段对话。

陈桂林问程小美「有没有亲人?」程小美说,被他杀掉的香港仔就是他最后一个名义上"亲人"。因为她母亲帮助香港仔运毒顶罪坐牢,还被罚款2000多万元,她母亲之所以嫁给香港仔,是因为香港仔之前把她从一个坏男人那里救出来过。也就是说,香港仔这个禽兽曾经也曾"救美"过。

当陈桂林救出了被长期当做性奴隶的程小美之后,他选择了不再带程小美亡命天涯。他送了自己的车,对程小美说,你以后自由了!这意味着他不需要程小美偿还"重复"她母亲的悲剧。

第二处面对教主欺骗忽悠的重复,挖掘背后的真相

陈桂林接近林䘵和(牛头)时,并不知道信徒拥戴的"尊者",就是头号通缉犯,并且也被洗脑忏悔,成为了组织新信徒。

但是当他看到,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小男孩到组织旁听讲课,被同样吐黑水,医生检查忽悠献出所有的财物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欺骗了,潜入到教主地下卧室中寻找证据。

组织里面"重复"洗脑流程,对人性是双重性的。

对少数人来说,重复给了他们发现"真相"的契机。但是让处于梦中人觉醒的人会非常危险。一个想要质疑信徒们眼中的"神",拆穿假相的人,要去拯救被欺骗的同伴的人,一般会在教主的挑唆下,被同伴一起捶死或者捅死。

陈桂林在这个邪教组织里就试图拯救那个母子,但以年轻妈妈自杀告终,这里陈桂林就算差点被清除掉。

为什么不断有人加入洗脑组织,为什么他们不逃走,而是成为帮凶呢?对更多数人来说,重复洗脑的过程还是腐蚀人性的"魔鬼"。

比如你会不断见证单调、乏味的操纵人性的套路甚至规律,对于人性的善良失去美好,会逐渐被恶所同化。每一次歌声响起,人们一起流泪、忏悔……司空见惯之后就会逐渐麻木,并且还会源源不断的小白跟从前的自己一样傻啦吧唧的优越感。

于是在严密教规和分工之中,就成为教主的奴才和护法,给小男孩下毒的"师兄们",给陈桂林捅一刀的长发哥,冷漠看着陈桂林被捅年轻母亲抹脖子的吉他姐,还有一起喊杀口号的,都属于这一类人。他们已经习惯了面对不断"重复"的纳新和收徒过程,重复的首座托儿故事,重复的礼堂音乐,重复鞭打、剃度、洗礼流程……

不同的人在知道真相的两种不同截然不同的选择,陈桂林选择的是跳进火坑拯救刚被骗的信徒,而更多的知道真相的信徒集体的选择是清除(手刃)真相者,以维护他们心目中的"神"的权威,并形成一种共谋机制。

第三处重复:防止死灰复燃,成为法外的执法者

本来他从坟墓里钻出来,复活了,是为了对林禄和玩弄苍生、欺骗他、把他当异端消灭来展开复仇。但是在射杀了穷凶极恶的头号通缉犯"牛头"之后,他定下的「周处除三害」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去自首就可以了。

为什么陈桂林在听到《新造的人》所谓"圣歌"唱起来之后,又返回来了呢?这是陈桂林要终结这种把正常人变成被精神控制行尸走肉的可怕"重复"。我以为,这才是影片最高潮的部分,做了很精妙的处理。

他明白了,在林禄和这位创始人死了之后,邪教组织依然在,利益网络和套路依然在,甚至连宣教的礼堂、教主接受供养和纳贡的地下室也都没有摧毁……

只要歌声响起,他们会把尊者塑造成为一个感化恶徒通缉犯的光辉形象,彻底神化,而由一直冷漠观望一切洗脑流程的吉他姐就会接班,成为新的"尊者",这才是邪教真正恐怖和危害极大的地方。

要除害,就需要除恶务尽,而陈桂林还是尽量给了怕死的,想跑的人的机会,能放过一个是一个,实在是中毒太深,不相信真相,不站正义,只是留恋这种被洗脑和操控的麻木感的变异者,陈选择让他们追随他们的教主。

总结一下:

第一次打破女性被奴役重复的宿命,让清除行动多一些给弱者自由的拯救意义,真的很man!影片结尾,程小美剃陈桂林刮胡子时候,陈桂林送出了他奶奶给他的儿童手表,代表小女孩替自己活着,眼泪真的没忍住啊!

第二次洗脑流程重复呈现,让影片呈现出一股荒诞现实意味。我想起来了「洞穴隐喻」里面的先知的遭遇,在一个众多人迷信,被PUA,被洗脑的文化环境之中,大多数人都以奉献自己所有作为快乐源泉,供操控者享受为荣耀;知道真相的人两种是最痛苦的反抗者,和最麻木的帮凶,这个时候是最考验人的良知和选择的,但是人性并不能试探。

第三次打破邪教组织形态存续的重复,对彻底成为死忠,中毒已经太深,这个时候,圣母的说教都不管事,甚至对安全的恐惧不管事,教主作恶多端的真相他们也不在乎,他们要接着欺骗和残害更多善良单纯的人,怎么办?这似乎无解,只有在陈桂林那样的身份和处境下才有解决方案,负负得正,恶人消灭恶人算不算好人?不算,影片给出了回答,属于三害之一,最后被宣判执行死刑,他选择不打麻药来洗刷救赎,真的是条汉子!

某种程度上,人类一直处于一种可怕的重复之中,这就是历史周期律,是土地兼并的重复,是贫富差距的重复,是人上人和失序的重复,是造神和偶像塌方的重复,等等。我们还是希望社会能够不要让好人,弱者达到无法生存,人性最基本的正义没有位置的地步,社会矛盾在法律框架下就可以消化,类似陈桂林这样法外的打破重复的破壁人出现,也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人死留名,临走前拉一个祸害垫背积德,这本来是一个非常隐蔽江湖血性,被这部电影给挖掘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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