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父亲在马姆斯伯里的Mini切割车里见面)
文 / 杰克·戴森(詹姆斯·戴森长子)
我的父亲与其他人的父亲不同。他总是很有个性,逆势而行,出类拔萃。有些事情会让我们觉得他很特别,例如他在做任何事时都决心十足,以及他接我们放学时总是穿着不相配的袜子,衣服略显古怪。
小时候,我们从不因他与众不同而感到尴尬。我们是在富有创造力的环境下长大的。我们都认为他会在某些事情上取得成功。我们感受到了他的动力,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满热情,并对他获得成功深信不疑。
爸爸早年在家工作,所以我们总是参与其中。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家族企业。我还记得我因身体不适而离开学校的日子,家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像肥皂一样的塑料味道,我亲眼见证了球轮手推车从生产线上推下来。
虽然这只是极小规模的生产,但我为爸爸所做的事情感到自豪和兴奋。我同样清楚地记得他被人从球轮手推车公司赶出来,灰溜溜回到家的日子。那对爸爸妈妈来说是一段艰难的时光。
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完全是一次伟大的冒险旅程。我依旧记得我在爸爸和杰里米一起开发的轮椅上玩得很开心,斯诺登勋爵进进出出,看项目进展如何。我有时去普勒港观看正在测试的划桨船原型,有时坐在海上卡车上全速穿越公海。
爸爸做了很多事情,做了很多实验,他似乎对其中的危险一无所知。我清楚地记得他在我们巴斯福德家中的地窖制作真空成型机。这是一种塑造塑料的机器,购买它需要花费数千英镑,所以爸爸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个。
高达千瓦功率的电流流过机器上的大线圈,非常危险。我记得他在地下室待了几个星期,里面充斥着吵闹和咒骂。但他做到了,而且没有把房子毁掉。真空成型机正常工作了。
然后就是吸尘器。我记得他把马库改造成了一个作坊。马库之前用来储存木材,我和朋友们经常在里面捉迷藏。我与模型制造工人一道,花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制作了10个吸尘器原型机。而爸爸则在楼上的一个绘图板上绘制出精确的图纸,这些图纸可以直接交给工具制造商进行生产。
每个人都很辛苦,但气氛很愉快。来马库和爸爸一起工作的年轻的皇家艺术学院毕业生都很有趣,午餐时间我们和他们经常一起打网球。
我记得爸爸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每件事都会亲自动手。我过去常在花园里打板球,打碎了许多窗户。爸爸真的受够了,所以他教我自己修窗户和切玻璃。后来,我也受够了,所以我用聚碳酸酯来代替玻璃。爸爸在玻璃开始变成乳白色时才注意到我换了玻璃材料。我在向他学习如何自己动手做事。
爸爸不会过分保护我们,也不会为我们撑腰,但他会与我们的学校辩论一些事情,通常会告诉老师他们是多么守旧。
尤其是在晚宴上,他会故意挑起话题,提出一些另类的论点,使谈话更有趣。在我们的一次新年聚会上,他顺着墙滑了下来。
他是一位细心的父亲,为我们做了很多东西,比如一条精心设计的高空滑索。他在晚上和周末用水管与电线把整个房子接好,还和我们一起玩,照顾我们。他总是精力充沛。
我记得很清楚,当爸爸说他和美国的一家公司签订了许可协议时,我们开了香槟进行庆祝。但事情很快就变糟了。与安利公司的诉讼是漫长而痛苦的,爸爸为他的发明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他所感到的压力和受到的伤害显而易见。
家里的经济很紧张,妈妈通过举办生活课来维持生计。作为一个11岁的孩子,我差不多可以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与安利公司的诉讼过程中,我记得他读过每一份法律文件上的每一个字。这很不合常理。很多人都会把这件事交给律师去做,但爸爸想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从而增大胜诉的机会。和律师一起工作,理解诉讼中的每一个字,这可能就是他胜诉的原因。
爸爸对他所做的每件事中最微小的细节都保持关注,这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不过,我完全不记得他最终胜诉时有什么庆祝活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如何制造吸尘器并开始销售上了。
之后他就不在家了,经常外出,去日本6个星期,然后去其他国家卖东西。当他去日本的时候,一只松鼠咬穿了阁楼上的水箱管道,随之而来的洪水冲垮了好几块天花板,我们在客厅睡了两个星期。这让人想起了爸爸四处奔波工作时妈妈所忍受的一切。
6个星期后他回到了家,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麻木、疲倦、极度劳累,但仅仅6个星期之后,我们的房子里就拥有了一个制成品,一台令人震惊的粉色G-Force。
对我来说,最令人自豪的时刻是看到爸爸在产品销售上创造的奇迹,并在杂志上读到相关文章。从那以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在伦敦的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每个人都在谈论大牌设计师以及他们是如何引领潮流的。到我大三的时候,课程PPT上就有了爸爸的照片,作为一个将制造业、设计业和商业结合起来的经典案例展示给我们。这个案例让同学们觉得很惊喜。我对此非常自豪,而且我知道发生其中的有趣的事情。
就像爸爸所说的那样,他显然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但看到他如何尝试这一切,包括他自己做的广告,都让人觉得太神奇了。
他在考文特花园中的一个时尚温泉圣活泉(The Sanctuary)推出了戴森新产品DC03吸尘器,它从温泉中浮出水面。这种方式很疯狂,但是成功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戴森产品和爸爸一样,总是与众不同。他自学了如何发明、设计和制造一种激进的产品,同时也学会了成为一名律师、营销员、推销员以及他自己的广告营销员。他既沉迷于洞悉微观细节,也执着于掌控大局。
成功随之而来,但成功并没有改变他。他赞扬那些帮助戴森成功的人。他对他的导师杰里米所教授的一切一直保持敬意。他教给我、我的兄弟姐妹以及所有为他工作的人的东西,可以用4个字来概括,“我能做到”。
不管面对何种挑战,如创造全新产品、翻修房屋管道、迎战一家强大的跨国公司,他都会迎面而上,坚持下去。他没有恐惧。这就是我们在戴森的企业文化中需要坚持的东西:无所畏惧的文化、渴望冒险精神。
如今,戴森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作为一个家族企业,我们选择将所获利润重新投入企业的业务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冒险。在2015年我加入戴森之前,我也将爸爸的信念用于我的照明公司,即用全新的产品与大型照明制造商进行接洽。
爸爸把他充沛的能量传递给了所有年轻的戴森工程师。他鼓励他们改变想法,避免以保守的方式思考。他想让他们明白,新发明和新产品要想获得成功,必须比以前的发明和产品高出一个等级。他们必须冒险,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大胆前进。
“边走边学”是爸爸在生活中运用的另一个原则。从产生想法开始,了解事物,然后学习和提高,这也是戴森工程技术学院的工作指导原则。在招募了大量毕业生之后,我们对如何为这些年轻人开设课程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想法,即让他们在从事现场研究和制造项目的同时学习学术知识,这样他们就可以边工作边学习。他们可以自由地进行实验,同时研究深奥的工程原理。
我们明白,以长远眼光投资于技术是企业至关重要的一环。但我们也了解到,在年产2 500 万件产品的过程中,必须建立其他业务来支持这一点。在这方面没有可供参考的选择,因为没有人生产我们生产的产品,当然也没有公司能够达到同样的规模和质量。
我们必须不断地思考,通过控制产品质量和与客户保持直接关系来找到新方法满足客户的需求,这需要一种独特的技术。经营技术越来越成为一个新兴领域,我们必须在经营领域进行创新,以推动戴森公司的发展。
我们还希望戴森在精神上保持初创企业的样貌,在实验、学习和冒险方面拥有自由。科层制绝不是我们想要的企业管理模式。虽然这似乎是一种安全的工作方式,但我们是一家相互协作的企业, 每周都在变化和发展。
我们一直在努力改进系统和团队之间的协作,尽可能减少管理。一些管理者倾向于做特别具体的工作交代, 我们不喜欢这样。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而且公司对直接来找管理者谈话的创新型人才是完全开放的。
随着公司规模稳步扩大,我们必须对公司的方方面面进行重新设计,以适应公司的扩张速度。爸爸完全同意这一点。只要是为了产品的版本升级,或者为了用更好的产品去替代一个原本成功的产品,爸爸一点都不介意对他所创造的一切推倒重建。
作为一个家族企业,我们相信长远的眼光,并认为投资和再投资于未来预估、有才华的年轻人和自己的直觉是非常重要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非常有耐心的情况下,针对这些技术组建优秀的团队。
作为一个家族企业,我们在进入新领域方面非常开放,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地去我们认为可以和应该去的任何地方,没有股东向我们施压以获得快速回报。
我们的想法是制造我们认为应该做的东西,而不是市场可能期望我们制造的东西。在家中,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富有创造力,要去体验,然后创造新的、不同的、不符合常规的东西。
所以,就像爸爸一直鼓励我们的那样,放手去做吧!
——本文选自《发明:詹姆斯·戴森创造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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